季羡林少年时离开老家官庄,寄身于济南叔父家。季羡林晚年总结,他说:我六岁离开父母,童心的发展在无形中受到了阻碍。试想,我能躺在一个父母之外的人的怀抱中,撒娇打滚吗?不,不能,这是难以想像的。叔父当然对我好,但他“望子成龙”,要求十分严格。课余除了抓学习,还是抓学习,偶尔有一点示爱,比如给我从
季羡林的终生遗憾,是在母亲去世之前,整整八年他没有回家看望一次。这期间,他读完初中,上高中,停学一年,再读,娶妻,生女,高中毕业,上大学……如此漫长的过程,如此曲折精彩的变化,竟然没有抽出一些日子回家看看。季羡林事后捶胸顿足,懊悔不迭。
季先生终生遗憾的,应该还有婚姻。季羡林在《寸草心》中叙述道:“我因为是季家的独根独苗,身上负有传宗接代的重大任务,所以十八岁就结了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不在话下。德华长我四岁。对我们家来说,她真正做到‘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一辈子勤勤恳恳,有时候还要含辛茹苦。上有公婆,下有稚子幼女,丈夫十几年不在家;公公又极难侍候,家里又穷,经济朝不保夕。在这些年,她究竟受了多少苦,她只是偶尔对我流露一点,我实在说不清楚。”季羡林对妻子十分敬重。但敬重是一回事,疏离隔膜又是一回事。不信,再请看下列事实:季羡林1929年结婚,次年离家上清华,1934年毕业,回济南教书,1935年赴德,1946年回国,直到1962年,他的妻子才迁来北京。算算看,从结婚到再度聚首,夫妻分居竟长达31年!
人生有憾,至少是不完满。朱光潜先生说:“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有缺陷,就在有希望的机会,有想像的田地。”季先生是大明白人,对一切早已参透,所以他有一篇随笔,题目就叫“不完满才是人生”。(《今晚报》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