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宁小时候和父亲
教女儿学会规避风险
2000年3月，由我负责的美国海外公司正式运营。在我赴美的前夜，备战中
女儿固执地说：“爸，现在是民主社会，你不能像过去那样搞专制。我已经被你专制了15年，该自己作一回主了。”我和她争论了半天，都没能说服她。我是堂堂的CEO（首席执行官），能管理上万名员工和上亿元资产，对女儿竟然束手无策！
我把女儿叫进书房，和她谈心：“慧宁，如果不考重点高中，那就等于放弃读大学。”女儿反问：“为什么要考大学？国美电器的黄光裕就没上过大学，有许多名牌大学毕业生还给他打工呢；北大学子还有卖猪肉的呢！”我笑了笑，说：“你有没有想过北大学子卖猪肉为什么会成为新闻？这和黄光裕成为富翁一样，只是特例，并不具有普遍性。你再看看美国首富的排行榜，是哈佛、耶鲁的毕业生多还是高中生多。就说我们公司，每年招聘人都要求有本科、硕士以上的学历。你要不上大学，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我把话锋一转：“当然，我不是说不读大学就死路一条，有些行业确实可以不读大学，比如自由作家、画家、音乐人。艺术创作主要靠天赋和阅历，慧宁，你要真想画画，我看什么学也不用上，就当流浪艺人好了。这样吧，我把你读高中和大学的钱都给你，你去日本、欧洲闯几年，没准真能成。”我没要求女儿马上回答，因为这事不能逼得太紧。
周末高中同学聚会，我决定带女儿去。这次聚会，给女儿印象最深的是刚从美国回来的女同学。那女同学是跨国公司的财务主管，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神情举止透着特有的高贵。另外，有一个女同学自始至终没有怎么说话，一副疲惫落寞的样子。聚会结束后，我开车送不怎么说话的女同学回家，其他人或开私家车，或打出租车，只有她要坐公交车。
回到家后，女儿问：“爸，那位从美国回来的阿姨当年是班花吧？”我摇摇头：“不，我们送回家的那位阿姨才是班花。”女儿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相信。我耐心解释：她当年很漂亮，学习成绩也很好，不幸的是高考前父亲出了车祸，她不得不退学去当纺织工；前几年她下岗了，如今在超市打零工。女儿听了久久无语。我把话题引向深入：“这就是教育对人的影响。假如有一天我所在的公司倒闭了，相信会有很多公司来找我。前几天，我还接到猎头公司的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上海的合资公司。人家看好的是我有管理经验，有教育背景和人脉资源。我本科学财经，又读了MBA（工商管理硕士），同学分布在世界各地，大都是CEO，有的还做了银行总裁。我曾去耶鲁大学参观，校方介绍说，耶鲁的学生不光学知识，还可以得到宝贵的人脉资源，校友遍布全美，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这是通往成功之路不可或缺的宝藏。”女儿被我说动了，但还没有最后下决心。
我帮她分析：“你目前处于两难境地，既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怕错失读大学的机会。对吧？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有错，问题是个人喜好是会改变的，你以前喜欢古筝，现在不喜欢了。如果将来不喜欢美术怎么办？从美术改其他专业很难，但从别的专业改搞美术会相对简单些。印象派画家高更年轻时是证券所职员，柴可夫斯基主修法律，后来转学音乐。人生是动态的过程，充满了变化，所以不得不慎重选择。选择意味着风险，你要学会规避风险。”说到这里，我故意打住。女儿急切地问：“怎么规避风险？”我才接着说下去：“权衡利弊，选择一种自己能接受的风险。现在你有两种选择：一是学美术，不成功便成仁；二是考大学，选择一门视野宽、阅历广的专业，比如律师、翻译、传媒等，将来既能以此为职，也能等有了经验和阅历，改行从事艺术创作。”
经过一夜思考，女儿宣布：报考重点中学。
掌握效益最大化
2000年8月，女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辽宁师大附中。
有一次下暴雨，我回到家时已是晚上8时多，女儿还没回来。我正担心，电话响了，是女儿打回来的。她说：雨太大，打不到出租车，就去学校旁边的麦当劳，花18元买了一份套餐，一边吃一边做作业，等雨停了再回家。我连声夸她：“真不愧是我的女儿！你已经学会用MBA解决问题，将来准是CEO的料！”
女儿回到家时已雨过天晴。为了奖励她，我请她吃夜宵，趁机向她渗透MBA理论：“所谓管理，就是用最小的成本获得利益最大化，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市场分析，选择正确的路径，实现设定的目标。你今天的做法就是很好的例子。你看，你的目标是回家，方式有好几种，乘公交车、打出租车或步行，可是，公交车堵塞，出租车打不着，步行太远还会被雨淋，于是，你选择了新的路径――去麦当劳，既避开了交通高峰期和暴雨，又能就餐，还做了作业，现在雨过天晴，你也安全到家了。这就是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能这样，我保证，你将来肯定会成为出色的经理人。”
给欲望设底线
MBA的核心是教人理性地思考、提高财商，而这恰恰是国人的薄弱环节。国人崇尚学而优则仁，贬低甚至忽视商业，这种观念也影响着家庭教育，因此家长很少向孩子灌输财富知识，很少谈论钱，好像钱是坏东西。其实，钱无所谓好与坏，关键在于人的心态，如果不能让孩子树立正确的财富观，他们进入社会后将难以理解和适应商业社会的游戏规则。
那年国庆节长假，我带女儿去参观画展，画展旁边的大厅正在拍卖。我灵机一动：拍卖场是最残酷也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对手就在眼前，一槌定乾坤，何不带女儿见识见识！
在拍卖大厅，女儿选中了一位音乐家收藏的塔罗牌，她很崇拜那位音乐家。我问：“这种塔罗牌的正常售价是20元，但由于是收藏品，所以有着感情和历史。你愿为自己的感情和它的历史多支付多少钱？”女儿想了想，说：“100元。”我告诉她：“你愿支付的100元加上原来的售价20元，就是你的最高出价和底线，如果超过这个数，你就放弃。”
竞拍开始后，女儿也举牌。我坐在她的旁边，感觉到她很紧张。参与竞拍的人不少，竞争者并没有因为慧宁是孩子而让步，不一会儿，已加价到100元。女儿小声嘀咕：“糟了，快到了！”我吓了一跳：把底线亮出来是拍卖中最忌讳的呀！我用胳膊肘碰碰女儿，女儿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塔罗牌一路上涨，冲过了120元，女儿还想举牌，我制止了她。
走出拍卖大厅，女儿情绪有些低落，我安慰道：“虽然没得到那副塔罗牌，但你今天所学的东西比那副牌更有价值。首先，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而你学会了为欲望设底线。要知道，很多人失败就是没有控制好底线，结果成为欲望的奴隶。其次，输了也不要紧，关键是要知道自己输在什么地方。你犯了两个技术性错误，一是让对手看出经验不足，二是把底线亮了出来，这两点都是商场大忌。拍卖会是浓缩的社会，你要想办法取胜。这就是MBA非常关键的一课――战胜对手。”女儿冲我笑笑。我问她：“如果塔罗牌的主人不是那位音乐家，你还会这么喜欢吗？”女儿摇摇头。我启发道：“你以前经常问我什么叫产品附加值，这就是。人也一样，你现在和班里的同学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十年后就不一样了。你的社会地位、生活质量，都取决于你的附加值――知识储备、工作经验和创新能力。”
美国朋友比尔曾经说过：中国家长只重视智商培养，而智商对人的影响仅占20%,其他80%是由情商和财商决定的。受他的影响，我很重视女儿的财商开发，也重视情商培养。我经常鼓励女儿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学校开运动会时就给她100元零用钱，让她拿50元去帮助他人。
女儿刚上高中时对我有意见，说我只关心公司而不关心她，家长会我一次也没去，班主任是谁我不知道，就别说是接送她上下学了。她还说，有同学背地里议论她来自单亲家庭。我这样告诉她：成功者的胸怀是被冤枉撑大的，不要管别人说什么。
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我特意抽时间陪她参加校运会，没用我的奔驰，是坐出租车去的。学校门前停着许多豪华车，都是送孩子的。我们从那些汽车旁边走过，女儿既不羡慕也不自卑。晚上，女儿将剩下的50元交给我，揶揄道：“同学们的零用钱比我多多了，我是班里带钱最少的。”我哑然。一场运动会竟然变质为财富较量会！联想到白天在学校看到的那些开车送孩子、万般呵护孩子的家长，我不禁想：他们这样做，对孩子到底是爱还是害？
2003年女儿高考超常发挥，以优异成绩考入了中央民族大学外语系。2006年，女儿念大三，老师推荐她参加美国狄克森州立大学互换留学生的竞选。考试的前一天，我怕她紧张，打电话给她想做思想工作，岂料她正在网球场打球。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胜出。面试那天，女儿一口流利的英语把美国考官镇住了，考官问她在美国学习了几年，她说没去过美国，英语是在中国学的。后来，考官更是惊讶：她思维严谨周密、视角独特新颖、应变能力敏捷，哪像是大三学生，分明是受过MBA训练的高才生！女儿凭自身的高素质征服了在场的九名考官，成为狄克森州立大学文化传播系的学生。
接到女儿的报捷电话，我很高兴。我这个家庭CEO自创MBA教女方案，在家人阻挠、朋友怀疑中历经曲折，终于见到成效！
(《家庭》2006年12月上半月刊李源模口述 林鹭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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