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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潘晓的命运

2007-04-01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1980年5月,《中国青年》杂志刊登了一篇题为《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的“读者来信”,署名潘晓。

潘晓在信中历数了自己在家庭、单位、朋友、恋人前遭遇的挫折,得出结论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雷锋日记》与现实生活太远,葛朗台、聂赫留道夫式的人物倒比比皆是。结尾说:“我体会到这样一个道理:任

何人,不管是生存还是创造,都是主观为自我,客观为别人。”

真实的潘晓是两个互不相识的年轻人,北京经济学院的大学生潘?和北京市羊毛衫五厂的女工黄晓菊。潘晓是“树典型”的产物。《中国青年》杂志社编辑马丽珍把潘?和黄晓菊的人生思考捏合在一起,“潘晓”各取了他们名字中的一个字。

在《中国青年》上掀起一连数月的讨论后,黄晓菊接受中央电视台的采访,一举成为备受争议的新闻人物。当时黄晓菊与潘?也接触过,但感觉不投缘,觉得潘?“孤僻,太学生气”,通过几次信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了。当初的潘?可能确实是孤僻的,他曾于1979年5月31日服浓缩来苏水自杀,脱险之后潘?对医生说:“我不感谢你们,因为你们又把我送回到这悲惨的世界上来了。”

至于自杀的原因,细说来,是因为父母支援三线去了青海,潘?自幼寄居在北京亲戚家里,心理比较灰暗,而1979年春节之后更趋极端,终于选择了自杀。

十几岁时,黄晓菊患上关节炎,初中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一个街道的毛线厂,日常的工作是缠线球。在厂子里,她是最能干也最不安分的工人,早早完成自己的定额,就跑到一边跟工友聊天:如果现在让你选,你是愿意让毛主席接见你,还是看一眼演佐罗的阿兰・德龙?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呀?难道就一辈子这么织下去,扎下去?

领导见黄晓菊跟这个聊跟那个聊,尤其反感,问怎么回事。黄晓菊说自己已经完成了定额。“完成了定额可以帮助别人。”“那要定额干吗呀?”黄晓菊脱口而出。

还有一次,离下班还有五六分钟,天空阴霾,电闪雷鸣,车间主任拍板让大家赶紧回家。一个厂级领导却悄悄把早走的人的名字记在小本子上,并在月底贴出大布告,宣布扣发这些人的当月奖金。

“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可我觉得这事不对。”开厂务会的时候,黄晓菊走了进去,问:我能说两句吗?从此她在厂子里成为不受欢迎的人。无奈,黄晓菊辞掉了工作,经马丽珍介绍,先后在中国青年出版社和社科院民族所资料室工作过,干发行和查书取报的活。

1988年,单位实行人事制度改革的时候,有过出轨的思想和言论的黄晓菊被停聘。离了婚,又没学历,为了自己和3岁儿子的生计,黄晓菊冲到刚刚建省的海南,在《海南特区报》当“记者”,但实际的工作是拉广告。尝够被扫地出门的尴尬之后,到深圳给日本生意人当保姆,到电台当热线节目主持人……最后让她安顿下来的,是在北京西单附近家门口开的一个小小的服装摊位。吃苦能干,和搭档在大雪里骑车运货,一路打闹,一路笑骂的混不吝,黄晓菊慢慢站稳脚跟。

大学的那位潘晓,命运也坎坷。潘?说,当年北京经济学院不满“思想有问题”的潘?被塑造成全国闻名的“典型”,把他带到北京一家医院,被诊断为“重型精神病”,并在潘?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的父母签订了自动退学协议书。

此后,潘?多年颠沛,还曾因盗窃案坐了三年半牢。近几年,潘?做过在线咨询、电视节目策划等多种职业,日子过得也还好。(《南方周末》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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