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到台湾之初,发妻高仲林及长女于芝秀在原籍,幼子于中令及其母沈建华留居上海(中令时年仅十余岁,后送去台),大儿子儿媳又在南美洲,一家人分居大陆、台湾、南美数处,音讯阻隔,颇以为苦。
于右任晚年在台湾,除了为亡友写序、写墓志铭,三月三、五月五、九月九参加诗会外,其余时间便是读书、看
于右任在台湾的官邸,坐落在台北市和平东路青田街,它是战前日本人建造的一座住宅,以木质结构为主。大门是绿色油漆的,院落不大,有几株老树,还有几盆海棠点缀其间。于右任的书房名叫“老学斋”。
由于来访的客人太多,开支也大,加上每月总会碰到几位穷朋友前来告贷求援,因此,到了每月下旬,薪俸用光了,就闹起“饥荒”来。向人去借吧,堂堂的“院长”,既难启齿,也诸多不便,所以这类难办的差事常让老副官宋子才去办。宋从大陆跟随他到台湾,对老“院长”的为人十分了解,曾劝过老人,也在经济上卡过老人,但都不生效果。到紧要关头只得把自己的一点积蓄也贴上,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最后只好到处借债度日。
有一年,著名画家张大千由国外回到台湾(张一直在巴西、美国居住,1977年始回台湾定居),得知老人经济很困难,主动接济他一笔钱。老人和张大千是很要好的朋友。据说,这笔钱后来偿还了宋子才平日所垫付的款项。
1962年元旦,于右任在“监察院”参加了开国纪念会以后,回首半个世纪以前的往事,不禁黯然神伤。他在日记中写下了对身后事的意见:
1月12日:“我百年后,愿葬于玉山或阿里山树木多的高处,可以时时望大陆。(在这一段日记旁自注:“山要最高者,树要大者。”)我之故乡,是中国大陆。”13日:“早想辞职,种种事故,做不清楚,滞留而又滞留,谓之何哉!”22日:“葬我在台北近处高山之上亦可,但是山要最高者。”可见死的问题经常在他脑际萦绕。又过了两天(1月24日),一夜未眠的老人,在天微微明时,写下了《望大陆》这首使人怆然涕下的悲歌: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老人写了这首摧肝裂肺的哀歌之后,在人世间生活了两年零九个月又十七天。
1964年5月1日,是他在世上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这一年的7月2日上午11时,老人支撑着病体,应台湾大专学校本届毕业侨生之约,会见了12名侨生代表,同这些青年人谈了“立志”的问题。
不久,他生病住院。在医院的三个月里,于右任曾试图写份遗嘱,据身边的人说他写过好几次,因心绪不宁,写了又撕,撕了再写。在那种情况下,能写点什么呢?所以最后于右任没有能够留下遗嘱。
11月10日晨,他的血压开始下降,心音减弱,心跳不规则,脉搏及呼吸先快后慢,身边的人呼唤他不再有任何反应,医院施用各种方法抢救,已气息微弱。
当晚8点正,于右任先生与世长辞。
(摘自《于右任传》百花文艺出版社2007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