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讨薪
章和进,湖北孝感人。1995年,因家境困难,刚上初中的他选择退学到武汉“讨生活”,当了两年厨师之后转行做泥瓦工,随后辗转北京、石家庄等20多个城市。
2004年,章和进觉得在武汉汉口做建筑带班能挣钱,便从村里喊来15名老乡,到一个姓马的包工头那里干活
没想到,到2006年结账时,“马老板”失踪了。
章和进说,他去找承包工程的建筑公司,公司经理说工资已经让“马老板”领走了;他去找劳动监察大队,大队说人家公司已经支付了工资;他去法院,被告知要交1000多元立案费;他给多家报纸报料,记者一听说“讨薪”,说太多了,没法报。
因为“不好意思”面对那些讨债的老乡,章和进说,他两年没有回家过春节。眼看就要到2008年春节了,三婶打来电话,说村里人老是去家里要账,他60岁的父亲被气得中风,瘫痪在床;结婚不到4年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家出走。
没法活了,2007年年底的一天早上,章和进站在30层楼上,上衣口袋里装着一张3万元的欠条,一张载有“武汉农民工工资已开始全面清欠”新闻的报纸,还有一份写在旧挂历上的“遗书”。
“遗书”上称:“我是一个农民工,在建筑工地辛苦一年多,一分钱没领到还负债累累,恨那些黑心的包工头将工人的工资卷走,我的死就是他们迫害的。”
一个小时后,区信访办主任、劳动监察大队的人、警察,都来了,僵持了3个小时。最后,武汉市劳动局协调建筑公司支付章和进3万元的工资款,同时支付了拖欠其他农民工的31万元工资。
讨了两年的工资没结果,一说要跳楼,三四个小时就解决了。
初次跳楼讨薪成功,章和进开始“反思跳楼”为何能成功。
“记者是关键”。在他看来,只有记者来采访,关注了,那些部门才会感到压力,才会重视,去解决问题。
“策划跳楼”
2007年下半年起,章和进在武昌傅家坡长途汽车站的一处工地打工,年底结账4000多块钱,包工老板说暂时没钱,要等来年结算。
章和进找到几个工友商量,说只要跳楼就可以要到钱,“当时他们都反对,说不能为了几千块钱,连命都不要了”。
他开始讲自己跳楼讨薪的经过,告诉他们只要做做样子,引来记者的关注,就能把钱要到手了,不是真跳。
最后,4名工友决定“试试看”。他们先用公共电话给10多家报社的热线报料,称5名农民工因没有要到工资,准备集体跳楼;接着又分别拨打劳动局、110、119、120和市长热线的电话报料。
章还安排人尽量多拉些农民工在楼下围观制造紧张气氛,楼下留有专门的讨薪工人代表,以便给记者介绍情况及与相关部门谈判。
2008年1月21日,章和进与其他4名工人爬上楼顶,扯开横幅,静等相关人员到来。
一番谈判后,章和进和其他4名“跳楼者”领到了各自的工资。
这是章和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策划跳楼”。
此后,从2008年初到今年5月,章和进又帮助其他农民工策划了多次民工跳楼。
“永远不用跳楼就好了”
章和进出名后,许多农民工来找他讨教如何讨薪,他都是无偿帮忙。
章和进认为,“跳楼”是需要策划的,没有人关注,没有记者和警察到,没有相关部门出面,成功的几率太小了。
5月28日,武汉当地媒体报道,章和进承认自己自2007年以来,策划多起农民工“跳楼讨薪”,他也被称“武汉最牛跳楼秀‘导演’”。
章和进排斥“跳楼秀”的说法,在他看来,“谁吃饱了撑的去跳楼啊,农民工讨薪求助无门,能怎么办”。他多次希望记者能帮他联系一个律师,咨询一下自己的行为是否构成违法犯罪,“我其实不怕拘留,毕竟我没有杀人放火,结果也没有人伤亡,而且是那些农民工主动来找我帮助讨薪的”。
他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去哪儿打工,都能按时发工钱,“永远不用跳楼就好了”。
(《新京报》6.10黄玉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