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比邻居成绩差。你不能比同学混得惨。你不能不积极进取。你不能不切实际胡思乱想。你不能没计划。你不能靠写诗为生。你不能把唱歌当饭吃。你不能让人看出你心里没底。你不能拿青春赌明天。
你必须尊敬师长。你必须上名牌大学。你必须考级、考证和充电。你必须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你必须跟大家搞好关系。你必须结婚。你必须按制度规定做事。你必须理解送礼与收礼、办事与找人的潜规则。年过三十你必须当官，年过四十你必须事业有成。
你要主流。你要衣着得体一表人材。你要争取留在大城市大公司。你要有一份高薪工作。你最好同时擅长英语、电脑和驾驶。你越显得国际化越好。你的孩子要读贵族学校。你的妻子要入得厨房上得厅堂。你要成为机场和各大品牌的VIP（贵宾）。你要有打高尔夫和收藏艺术品的爱好。你要成为让人羡慕甚至嫉妒的人。
以上种种，属于“生活正确”观念的三种类型：禁止的、必须的、理想化的。看上去，它阻止了负面能量，人生犹如买了保险，能保证我们不犯错。
结果呢？生活不断地给我们耳光。
你不能预期：名牌大学毕业生也会面临失业的威胁；大公司也可以结构性裁员；你干得好，不如你的同学嫁得好；为了结婚而结婚，令你有苦难言；成为业主的同时，你也成了房奴；开车回家后，你要靠摆地摊来补贴油钱；海归也有“海带”待遇；太多的社会角色令你荒废了专业；跟大家搞好关系的代价是你克扣了与家人的相处……
最后，越多交际越多朋友越多社会角色就越多累赘，你意志顽强才没有精神分裂，但离纯粹和快乐已经很远。这时，再多的“生活正确”，还有意义么？
“生活正确”仍在流行，不停有声音在矫正年轻人去“正确”地适应社会：大众的道路也就是你的道路，成功人士和既得利益者的今天就是你努力的方向，个性是毒品，拧巴是不对的……
充满投机心理和舞弊技巧的种种“生活正确”，属于旧观念嫁接新生活的观念病毒。它影响的青年，是少年老成的世故者；它营造的社会，是貌似市民社会的市侩社会。一个充满了“生活正确”逻辑的社会，无疑在宣布：再见，个性！再见，理想！
我还是乐见个性斑斓的新生命，在社会上历经各种折磨、犯错、意外和奇遇。也许个性仍会被卷入共性，理想主义终会褪色为现实主义，但且让它们完成自己的旅程――不要在起初就简单粗暴地说：“生活正确”统治一切，个性与理想毫无意义。
（《中国新闻周刊》2009年第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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