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梁培宽:父亲梁漱溟与他的师友们

2010-01-07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2009年8月,《梁漱溟往来书札手记》(上下册)由大象出版社出版。著名爱国民主人士、哲学家、教育家梁漱溟(1893~1988)与弟子、朋友、政治人物、学界人士的往来情形,在此书所收录的信札中均得到很好地体现,令人回味。记者专访了梁漱溟长子梁培宽,请他讲述其父与那些风云人物

交往的故事。

与冯友兰 理解但不一定赞成

冯友兰跟我父亲的交往,是从我父亲1917年到北大任教、讲《印度哲学概论》开始的。那时候,这门课是哲学系三年级学生的必修课,冯友兰先生也听了。

1955年,《人民日报》开始批判我父亲,5月11日,冯友兰在《人民日报》发表了《批判梁漱溟先生的文化观和“村治”理论》一文,后来,我父亲跟他的交往还是很多。

1972年春,批林批孔刚要开始的时候,我住在学校,父亲住在城内,有一次去冯先生家里,就在他家吃午饭,两人边吃边谈,吃完饭还谈了很久。离开他家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临分手的时候,冯先生背诵了《论语》的一段话:“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自冯先生忙着批孔之后,因为父亲只赞成批林,反对批孔,所以,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交往,由是多年。

1985年12月冯先生90岁生日家宴前,他的女儿宗璞先生电话邀请我父亲参加。我父亲接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父亲一听是冯友兰请他,很不高兴,说不去,就把电话给挂了。随后又给冯写了封信,说明为什么不去,就是觉得你批孔,对江青献媚。后来冯先生12月6日又写了封信来解释,并寄了他的《三松堂自述》,里面特别是在批孔的问题上冯先生有检讨,承认他有哗众取宠之心,当时为了讨好所谓革命群众,讨好领导,说了一些违心的话。

父亲看了这本书后,开始原谅他,11日又写了封信,表示愿意和他面谈。后来,冯先生就由宗璞陪着,到我父亲住的地方。事后我知道,两人见面,讲话的主要是宗璞,她讲话很直率,替冯先生辩白。冯先生本人反而没有解释,我父亲听着,当时也没有再说什么。彼此之间心里大概有了一个默契。这个事也就算过去了,算是一段历史插曲吧。

与张申府 贫贱之交不可移

我父亲和张申府是顺天中学的同学,大概是同时毕业。毕业后,张申府先生到北大读书,我父亲就到北大教书。1917年,张申府先生以助教名义留北大工作,当时我父亲常常找他交流。

1920年,陈独秀准备组建中国共产党,张申府和李大钊一起参与了组党工作。1925年1月,因为和蔡和森、张太雷等人产生争执,张申府一气之下就退党了。之后,他就跟政治活动远了一点。而我父亲已经离开大学,这时候就彼此联系少了。

1948年,张申府在《观察》杂志上写了一篇《呼吁和平》的文章,正是这篇“不合时宜”的呼吁和平文章,为张申府的政治生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11月15日,在香港的民盟总部第四次扩大会议上,一些偏左的同志以“张申府之言行已走上反人民反民主的道路”为由,开除了张申府的盟籍。12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文章,“痛斥叛徒张申府的卖身投靠”。

尽管张申府不得志,但我父亲照样跟他交往。“文革”期间,父亲和政治上的朋友已经不大来往了,与张申府还是经常来往。“文革”结束后,两人往来仍然很多。可以说,他们俩的友谊保持了一生,直到张申府先生1986年去世。

与艾恺 不愿被误解,亦儒亦佛

汉学家艾恺是哈佛大学博士,几个中国代表团在尼克松访华后陆续赴美,艾恺充当中文翻译。1973年,艾恺夫妇造访中国,他向中方提出希望可以同我父亲见面,但由于正值“文革”,他没能见到我父亲。

1979年,艾恺研究我父亲的著作《最后的儒家》出版时,中国的政治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我父亲被政协安置到有部长楼之称的22号楼。有了舒适的房舍,我父亲认为比较适宜见客,于是想办法与已经在芝加哥大学历史系任教的艾恺联系。他让学生给艾恺捎去口信,希望与他见面。

后来,艾恺天天一早便到我父亲家拜访,两人隔着一方小几,相对而坐,侃侃而谈。两人谈了15次之后,艾恺最惊讶的,是我父亲并没有放弃他的佛家思想,在《最后的儒家》中,他把我父亲从各方面都描绘成是一个受孔子思想影响很深的人,言行都符合孔子的教导。他这样写,是因为我父亲曾经表示,从1921年起,我要过孔家的生活,放弃佛家的生活。而实际上,思想上他并没有放弃。所以,父亲跟艾恺说,你说我是儒家,说我是佛家都可以。因为他一直不甘为学者,对于世间的事,他总要参与,不愿意做一个旁观者。

(《新京报》2009.12.31 张弘文)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