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校长
为这所定位于“高水平、研究型”的大学聘请校长,深圳遵照国际做法,请了国际咨询公司进行全球海选,63岁的朱清时几乎属于编外人员。
“深圳对校长资格提出的要求是:懂得国情,学术够硬,有治学治校经验,兼具广泛的人脉关系。”南方科大筹备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梁北汉说。按照这四个标准,全球符合条件的有200多人,最后目标锁定到朱清时身上。
“他是科学家,也是真正的教育家。”梁北汉说。而真正让他们动心的,是朱清时在中科大期间表现出的治校理念与南方科大的想法不谋而合。
尽管呼声最高,朱清时一开始并不心动。担任中科大校长十年,他劳心劳力,疾呼改革,痛陈中国高等教育之困局,却并不被理解。
1999年,正值“教育产业化”大举推行之时,上任不久的朱清时顶住压力,抵制了烧遍全国的大学扩招工程。之后的10年,中科大一直不建分校、不扩招,本科生人数控制在1860人,只有同类高校的一半。
朱清时把中国现行的高等教育比作一辆高速飞驰的火车。“方向错了,但是所有坐在车上的人都不敢跳车”。
在网上,朱清时赢得了如潮好评。但中科大内部却有着不同的声音。不少师生认为他“不够成熟”,在该扩招时不扩招,失去了发展的机会,也不懂得讨上面的欢心。
但吴家玮劝朱清时:“你来吧,这可能是你一生最重要的事业。”吴家玮曾经是香港科技大学的创立校长。1992年,香港科技大学于仓促中呱呱坠地,如今在排名榜上已成为亚洲第4、世界35位的一流大学。
吴家玮告诉朱清时,深圳这次要建一所类似香港科大这样的大学,可谓不惜一切代价――聘请最好的校长、最强的教授,一切唯求学术上的强大。
“教授治校”
2009年9月上任之后,朱清时反复讲述南方科大的创校谋略。“去行政化、教授治校、依法治校”等名词,逐渐为普通市民所耳熟能详。
“去行政化”是南方科大和传统高校的最本质区别。在南方科大,行政人员的角色将由管理者转化为普通的管理人员,是来为教授、为学术服务的,没有行政级别。
“教授治校”的理念成了朱清时吸引一流教授的重要砝码。“教授们最在乎什么?无非是有没有理想的学术环境,你尊不尊重学术,你尊不尊重他”。
另一块砝码则是待遇。“南方科大的教授待遇不低于香港科大。南方科大将是中国第一家拥有大量科研预算的大学。我不希望我的教授们还在为申请科研经费奔波”。
更重要的一项方案已经启动。《南方科技大学章程》正在悄然制定中,将交由深圳市人大审议。这份章程如果通过,将是国内高校第一部具有法律效力的大学章程。朱清时希望通过这部章程来保持学校的独立性。
在中国高等教育饱受公众诟病,行政主导、学术腐败、扩招后遗症等问题高烧不退的今天,人们把朱清时比作盗火者普罗米修斯。而朱清时更希望把这一切看成一个实验。“即在我们尽力满足一切外部条件的环境里,办出一所一流大学的可能性有多大;在中国环境里,恢复学术创新能力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重要的事业才开始
深圳,这座30年来高速发展的城市,痛感经济极速增长而高等教育滞后。当深圳市代市长王荣把聘书交到朱清时手里时,他说:“深圳是一个创造奇迹,实现梦想的地方。你全力以赴,我就全力支持”。
讲起老友,吴家玮说:“南方科大的校长不好当。有人说朱清时当校长,是追求这个名誉,他当了中科大十年校长,在国内外都有很高的声誉,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他愿意到这儿来,很多人说他蠢,但是孺子牛鲁迅也蠢”。
63岁的朱清时,一生最重要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南都周刊》2010年第1期 洪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