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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子忠魂

2010-01-21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北京时间2010年1月13日5时56分,朱晓平、郭宝山、王树林、李晓明、赵化宇、李钦、钟荐勤、和志虹(女)八位同志,肩负国家使命,在赴海地执行国际维和任务时突遇地震,壮烈牺牲。本版特刊登李晓明、赵化宇、钟荐勤生前所写的文章,让读者多角度了解这八位英雄,同时寄托我们的哀思与敬仰。

终点

李晓明

我得承认自己是一个受传统观念影响很深的人,因为成长在一个体面并绝对传统的家庭,血液中夹杂的叛逆始终未能生根发芽,很早便被抹杀掉了。在父辈眼里,我始终是个好孩子,一个懂得按照他们的期望和预想方向前进的好孩子――这么多年我很少让他们失望:顺利完成了基础学业,顺利进入一所口碑不错的大学,顺利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并且令他们惊奇的是,很快从一名普通警察变成了一名联合国维和警察。因为这次机会,我得以调入了首都工作――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种质的嬗变。

一直以为,26岁第一次远赴那个太平洋小岛(指东帝汶维和,编者注)的365天给了我很多,让我懂得了很多:满目疮痍的国度,流离失所的亲人,骨瘦如柴的身躯,失望冷漠的眼神――以为自己长大了,从此懂得了人生,懂得了生死,懂得了珍惜。现在想,那不是长大,只是经历了一些同龄人没能经历的事情而已。经历并不意味着成长。也许只有第366天才留下了真正的烙印。巴厘岛是我和33名同事回国路途的转机地,这个地名在行程单里只有十几个小时,但发生在那一分钟的事牢牢牵住了34个人的心(指印尼海啸,编者注)。当惊天的巨响和爆闪的火光撕破夜空时,整个城市瞬间沦入漆黑,惊恐的人群水泻般四散逃离――无论你多么坚强、镇定,都无法抗拒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惧。几个小时后,穿过层层包围的警戒线和遍地尸块的街道,跌跌撞撞地冲进酒店,与被困其中的队友紧紧相拥而泣。那是如此真实的劫后余生。

2007年外公的去世,给我的大家庭带来了巨大变化。长达几十年,他一直是整个家族的支撑核心。而对我,却因第一次失去最亲近的人而突然变得脆弱。外公是这一生对我影响最大的人,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成长过程中的每一步,都能看到老人家睿智、慈爱的面容。

这天早上突然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仓促的问候之后带来的是一个噩耗――我最亲密的发小急病身亡,已于几小时前火化。发小比我小一岁,两家门对门,父辈又是世交,我们自然而然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一起温习做功课,一起入球队训练,一起参加比赛,一起上台领奖,轮流担任大队长……上了大学,我们各奔一方,在两个距离并不很远的城市,彼此的学校便成了互相探访的常住地。大学校园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让他变得更具爆发力,准确地讲,是更加张扬,一度成为了学校的热点人物。

如今,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促膝长谈,这些年我对你的认识也从未有机会当面与你证实,对也好,错也好,现在已了无意义。放心去吧,一路走好,来世我们再做兄弟!

海地日记

钟荐勤

初到海地,一下飞机,一股热浪迎面袭来,尽管此时是国内的寒冬腊月,在任务区的八个月,我们一直都处于盛夏季节。我们的营地是在海地索那比工业园里的两个大仓库内,我们的营地,经过了前五批防暴队员的建设,已经成为了联海团的模范营地,但比起国内的条件却是有差距的:我们每五个人住一间,房间的隔板就是两块铁皮,隔壁队员打个呼噜也能清楚地传过来。我们的勤务是24小时轮换,起床轮换的嘈杂声是难免会发生的,所以大家的睡眠不是很好,往往刚入睡又被吵醒,所以大家回国后休假最享受的事就是睡到自然醒。

在这样动乱的国度,危险是如影随形,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每一个黑洞洞的窗户都隐藏着危机,叫人防不胜防。迄今为止,已经有32名维和人员在这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2006年4月,中国第四支防暴队在任务区的时候,就在距离中国防暴队营地不到1000米的距离,两名约旦维和部队官兵被躲在暗处潜伏的匪徒狙击手一枪就夺去生命,子弹从中尉的头部贯穿再射进下士的颈动脉。

所以,我们只要一出门就是全副武装――防弹头盔、防弹衣、自动步枪、手枪、急救包等装备一件都不敢落下,丝毫不敢有侥幸心理,毕竟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公安部领导经常叮嘱我们“安全是最高准则”,把“无一伤亡”定为“三个无一”的首要标准。队领导要求我们天气再热,也要乘装甲车外出执勤,车内的温度至少超过45℃,上车不到半个小时衣服和裤子全部湿透;还有带钢板的高腰防暴靴,执勤结束准能倒出水来。就连后勤分队的采购员上街买菜都得带上至少三个护卫;记得我们到海边休假,因为有女队员,护卫派了一个分队20多人,我们在海里游泳,其他队员就全副武装在岸上巡逻警戒。

今年(指2008年,编者注)4月4日,距离太子港200公里远的南部城市莱卡由于物价过高和食品短缺而引发的游行示威在别有用心的政治集团操纵下进一步升级,迅速演变为大规模暴力骚乱事件。骚乱人群在莱卡市的大街小巷设置路障、焚烧轮胎,对沿街商铺进行打砸抢,政府机关完全丧失功能,海地警察不敢与联海团维和警察一同行动,整个城市陷入完全瘫痪状态。

鉴于莱卡地区安全形势,我和其他15名战友组成的处突分队乘两辆装甲车紧急前往莱卡,路上车队遭遇了25道路障,在距离市区5公里的路段我们的车队忽然遭到了武装匪徒的枪击。一时间枪声大作,硝烟在武装匪徒藏匿的地方弥漫,匪徒见占不到便宜便仓皇逃离现场。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战火的洗礼,在危城莱卡的十天里,与武装匪徒的交火时常发生,那些日子连睡觉都是抱着自动步枪和衣而眠。

杂词偶感・海地维和

赵化宇

昨夜传音故国,

千里冰雪漠漠。

老屋新葺门未安,

父母年高,

旧疾可堪风寒?

更闻京城甲瘟,

妻子相依无措。

辗转反侧,

空调难降心头热。

而今海地维和,

万国旗帜赫赫!

风云忽变谁曾见?

飞机失事,

十一人魂归他国。

最是难过登革,

十天生死如隔。

清泪独洒,

阿根廷野战医院康太那儿。①

凭海远眺,

栏杆拍遍。

谁人解?

痴人如我。

仰天一笑――

不辱使命济苍生,

不负重托图报国!

  注①:康太那儿(英文单词container,用集装箱改造成的简易病房)

接你回家

――献给维和烈士

作词:王平久 作曲:舒楠

等待奇迹却没有了奇迹

整个世界都在为你哭泣

难道真的分离会有多远距离

你的笑容泪光里回忆

盼望日子却没有了归期

故土难离每寸都在心里也渴望着奇迹回到幸福家里

你的目光不舍不弃

接你回家我不能没有你

尽管你留在那里却铭刻在我心里

接你回家温暖你的土地

永远守候你一生对全世界的情义

(《北京青年报》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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