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大暴雨,特大暴雨;
●110余条河流水位超警,部分河流超1998年大洪水;
●364人因灾死亡,洪涝灾害损失约665亿元;
●圩垸决堤,三级响应,二级响应……
广西暴雨,逼
仄的生存
雨季的广西,漫溢的河道早已司空见惯,夺命的地质灾害却毫无征兆。6月2日凌晨,仅玉林市容县的山体滑坡就造成了30人死亡。逼仄的山区乡村,土地就是人们的安身立命之本,只是,它太过稀缺。
谢家的命运
陈村,从未像现在这样引人注目,几乎成了人们提起这次灾害时的代名词。
一路打听到滑坡最严重的陈村上垌小组时,谢家三兄弟正在忙活着往房子上盖石棉瓦。房子当然不是他们的,而是村里废弃的小学教室,现在成了村民们的避难处,一间就挤了十几口人。而不远处山脚下自家三兄弟的三座房子,刚刚夺去了一家三代11口人的性命,房子现在踪影全无,只剩下一堆烂泥。
老二谢宗波给我们讲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刚一坐定,他就开始抱怨起来。“都怪他们自己,只顾忙活着救房子,连命都不要了。”原来,出事那天晚上,雨已经下了两天,门前的小溪水位渐涨,到夜里两点多钟,伴随着一阵更猛的暴雨,终于越过门槛,涌进了屋里。本来住在二楼的家人纷纷跑到一楼堂屋里,忙活着用脸盆往外泼水,三个媳妇,带着几个孩子,最大的11岁,最小的才1岁,趴在妈妈的背上,70岁的老父母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毫无防备的时候,惨剧瞬间袭来。屋后30多米高的山坡垮下来一半,将三座房子完全淹没,连同待在一楼的全家。只是,当时屋子里的场景,都是谢宗波后来推断出来的,救援人员用了三天把他们的遗体挖出来时,大人手里还抓着泼水用的脸盆,最小的孩子趴在老三媳妇肩头,像是睡着了一样。另外几个稍大的孩子则拥挤在床边,只穿了背心短裤,想必是他们被大人从睡梦中喊醒后跑下来帮忙的。父母双亲、三个媳妇、六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没有挣扎的迹象。
谢家三兄弟都在不远的梧州打工,当天晚上接到电话后,一早往家赶。“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其实,当天夜里他还接到了大嫂打来的电话,只说房子进水了,待三兄弟反应过来,想打回去让他们赶紧离开屋子的时候,电话已经不通了。
稀缺的土地
另外19名遇难者比较分散,谢家的遭遇算得上极端。但看看那些密密麻麻裂着大口的山坡,又会觉得这极端绝非偶然。
路上随处可见新刷的标语,写着“立即对地质灾害隐患展开地毯式排查”,这正是眼下当地干部的主要任务,人手紧张,甚至连中小学的老师都调来帮忙。这两天,每户人家都收到了国土部门发的一张“防灾避险明白卡”,上面详细列出了附近可能会出现的山体滑坡以及撤离路线。为了及时预警,每个村民小组发了一个铜锣。
30~60度斜坡的丘陵占了容县的大半,这些花岗岩山体主要由含石块的沙砾黏土构成,山坡表层的风化残破厚达两三米,再加上雨水浸泡,“就像软乎乎的稀泥一样”。
在容县采访,经常会发现,很多房子背后就是一块凹进去的山体,那是村民们自己挖的,距离房屋前后不足1米,几乎是紧紧靠在一起,远看像是窑洞。明明知道山体容易滑坡,为什么还要依山而建?得到的回答非常一致:“没有地方,只能这样。”当地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描述。全县85%以上的人口属于农业人口,耕地只有35万亩,人均5分田。零零星星分布在房前屋后的水田,有的地方只是一米宽、两米长的一小块。
按规定,农民建房需要向国土部门报批,但这样的规定在现实中形同虚设,“总不能去法院告老百姓吧”。自从国家严格管理基本农田以来,村里几乎就没有可以供给的宅基地了。在另一个伤亡严重的村子龙头村,村长李文金告诉我们,他上任以来的五六年里,就再也没有批过宅基地。各家建房子只能自己想办法,要么是在老屋的旁边挤两间,要么就干脆在原来房屋之上再加盖一层。那些看上去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房子,大都是分几次盖成的,前后跨度已经十几年。
本来土地就稀缺,遇到人多更是火上浇油。街道上满是五六岁的孩子光着脚丫嬉戏。谢家老大和老二各有三个孩子,老三两个孩子,如果不是遭遇不幸,还打算继续要孩子。
生存的空间
陈村的抢险救灾工作已告结束,当地政府宣布进入灾后重建,但对于村庄的去留还没有最后定论。村民们流传的结果是村子将整体搬迁到镇上,但村里的干部谁也不能给出确切的说法。
在容县,转移安置的可能性有多大?当地的干部建议我们去灵山镇当中村看看,那里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因地质灾害隐患而整体搬迁的村庄。那还得益于玉林市地质环境监测站技术人员的一次例行调查,意外发现了这里有一处440万平方米的滑坡群。当时的报告惊呼:“滑坡群直接威胁到滑坡体及其附近420户1741人的安危,甚至危及到滑坡群前缘下游村庄的8000多人的安全!”
当中新村是一片整齐划一的居住区,三年前刚刚建成,接纳了山顶上搬迁下来的两个村民小组,共77户人家。而当中村的老房子远在7公里外的山顶上。从新村去老村的路,只能容得下一辆摩托车,崎岖的山路一到下雨天就无法通行。得知我们是北京来的记者,村长刘明林告诉我们,因为不能搬到新村,山上已经没有一寸空地可以用来盖房子。从山顶往回赶的时候,在一个狭窄的岔路口,二十几个村民拦住了我们。原来,他们是得知有记者前来,专门等在这里,要带我们去看看那些已经开裂的房子。
这个小山坳里集中了社底、河口两个村民小组60多户人家。由于搬迁资金有限,进入搬迁名单的只有位于坡顶的两个小组,他们这些居住在滑坡下的人则无力顾及。
在村民们的簇拥下,我们在小山坳里转悠了近两个小时。屋里的水泥地面已经开裂得像地图,有的因为部分下陷,导致窗户扭曲。最令他们担心的是雨季,一到下雨的夜里就无人安睡,抱着一个手电筒随时准备逃跑。
(《三联生活周刊》2010年第25期魏一平文)
6月22日,南昌消防支队官兵在临川区罗针镇浒家村转移被洪水围困的群众
气象专家称:
此次暴雨不会再现’98洪灾
6月22日,针对近期南方地区出现的极端天气和灾害,气象专家进行了解释。
记者:入汛以来,南方多次强降雨,原因是什么?
孙军:(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产生强降雨应同时具备水汽充足和气流复合上升运动两个条件。就目前来看,我国南方地区水汽含量很高。由于西南暖湿气流较强,将来自南海、中南半岛、孟加拉湾的水汽自西向东输送到江南、华南一带,为南方地区提供了更加充足的水汽。
与此同时,来自北方的偏东北气流与西南暖湿气流冲撞,冷暖交汇势力较强,引起气流复合上升运动。两个条件同时具备,导致降雨强度很大且主要集中在广西北部、江南一带。
记者:此次降雨与1998年有何异同,是否会出现1998年那样的洪涝灾害?
何立富:(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1998年与今年的情况有些不一样,1998年的强降雨主要是在长江下游、湖北一带,对长江以及一些大江大河流域的影响非常大。而这次主要是在长江以南的江南、华南这一带,主要影响的是一些支流、干流、水库、大坝等。因此,不能就此推论今年会出现1998年那样的洪涝灾害。
(《新京报》6.23林文龙文)
权威部门回应抗洪四问
今年汛情有何特点
17日,广西西江出现入汛以来全国大江大河首次超警洪水。21日,洪水淹没了湖南湘江著名风景区橘子洲部分地段。江西第二大河抚河唱凯堤发生决口,下游乡镇上万人被困,受灾人口10万。22日早,决口长度扩大到400米。
权威分析:国家防总负责同志在江西抚河干流决口现场表示:今年水情突出表现为三个特点:一是主要江河洪水量级大,部分河流超过1998年。江西信江、抚河发生超历史纪录特大洪水,重现期50年;福建闽江发生30年一遇的大洪水。
二是发生洪水河流众多。6月13日以来的暴雨洪水涉及长江、闽江、西江三个流域,江西、福建等110余条河流发生超警洪水,9条河流发生超历史纪录洪水。
三是闽江、湘江、资水等南方11条主要江河同时发生洪水,近年来少见。
南方洪涝灾情为何严重
截至6月22日,今年以来全国累计洪涝受灾人口5943万人,农作物受灾3720千公顷,因灾死亡364人,失踪147人,倒塌房屋33.9万间,直接经济损失约665亿元。这些均超过去年2倍多。
权威分析:国家防总负责同志说:南方洪涝灾害的突出表现为两个集中:一是发生区域集中,主要受灾省份的农作物受灾面积、受灾人口、直接经济损失占全国的七成以上;二是因灾死亡原因集中,因山洪灾害死亡人数占全国洪涝灾害总死亡人数的九成以上。
交通、电力、通讯部门如何应对
暴雨洪灾中,道路塌方、铁路毁坏,电力设施受损的情况也十分严重。
最新进展:灾情与日俱增,6月6日、13日,国家防总两次启动防汛Ⅳ级应急响应;14日,提升至Ⅲ级。21日22时起紧急启动Ⅱ级应急响应。目前已安排应急度汛资金7.39亿元、特大防汛抗旱补助费5.5亿元。
铁道部在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全力保障旅客和行车安全。南昌铁路局抽调大型养路机械参与抢险,保障沪昆、鹰厦两条大动脉尽快恢复畅通。江西省交通部门经过昼夜抢修,沪昆高速已恢复通行;至22日,多数受损电力线路已恢复运行。
防汛抗洪工作有哪些薄弱环节
权威分析:国家防总负责同志认为,一些薄弱环节必须关注,特别是中小河流防洪标准偏低,一旦发生大洪水极可能出现险情。今年5月广州发生的严重城市内涝,凸显了城市防洪排涝标准偏低、设施老化等突出问题。
当前一些干部防灾意识不强,存有侥幸心理,对突发性的极端洪涝灾害思想准备不足,有的甚至玩忽职守。大汛当前,必须严肃防汛纪律。
(《北京日报》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