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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种工作，你不觉得羞耻吗？”“为什么要羞耻？因为每天会碰死人？”“我只想你做普通的工作。”“普通是什么啊。谁都会死，我也会死，你也会死。死本身是很平常的事。”“不要找借口了。马上辞职吧。求你了。我到现在为止都没反对过吧……”
这是曾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日本电影《入殓师》里的一段对白，主人公小林大悟的妻子美香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找了一个入殓师的工作后无法接受，希望丈夫立刻放弃这个工作。
李栋是山西省首批上岗的大学生殡仪师，他坦言自己也曾听到过类似美香所说的言论。事业上“顺风顺水”的他却在爱情路上磕磕绊绊，而这个烦恼并不是李栋所独有。
相亲
2005年，刚上大一的李栋就来到永安殡仪馆实习。这让李栋很快适应了殡仪馆的工作，也让他和永安殡仪馆的领导建立了良好的关系。2008年1月1日，李栋正式成为了永安殡仪馆的一名员工。
李栋说，由于自己工作态度积极，得到了领导的认可，2009年刚过就被提拔为火化车间主任。“我不管在哪个岗位都能把工作做得最好，我的绩效也比他们高。”李栋说起话来总是信心满满，一副领导派头。
对于出生在农村的李栋来说，当初选择这一行是自己努力换来的命运之改变。“报志愿选专业的时候表姐夫说这个专业好就业，收入高。当时家里也没有意见，就听从了表姐夫的建议，报考了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的‘殡仪技术与管理’专业”。
如今已经在殡葬圈子里混了4年，李栋说自己很享受现在的工作。“我的工作能给丧属以必要的帮助和安慰，能在最后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一句谢谢，我觉得自己的形象非常高大。”
不过，事业的顺利和自我价值的满足依然没有能够帮助李栋“脱光”。“别人给我介绍了七八个女孩了，人家一听是殡仪馆的就吓着了……”
压力
和李栋多次相亲经历比起来，司丽霞只相过两次亲。身材小巧、皮肤白皙的司丽霞也是山西人，她比李栋小1岁，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同一年进入永安殡仪馆，至今同样单身。
“当时也没想别的，也没有想过工作一定要和专业对口，但后来老师在课堂上经常讲各种和殡仪馆有关的事情，自己慢慢就觉得以后要到这里工作。”不过，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刚开始我看到遗体不穿衣服，还有臭味，很害怕。而如今，我已没有了当初的抵触，而是变得‘麻木了’。”
司丽霞原本有个同是殡仪师的男友，但由于彼此都希望找一个圈子外的人结婚，就分手了。“这个行业太封闭了，认识的人都是搞这个的，交际圈想大一点。”
等到重新再找的时候，司丽霞发现很难。仅有的两次相亲经历都让她备受打击。对于目前面临的相亲困境，司丽霞觉得自己从事的工作是主要原因。
“很多人比较忌讳，都认为这个事业很晦气。”此前洋溢在司丽霞脸上的微笑已越来越淡。除了社会上的偏见，认识的人少是司丽霞碰到的另一个问题。
“不认识人怎么找对象。这个圈子太封闭，基本都是本单位的。”司丽霞的语气中充满着抱怨。“我们单位有个男的32岁，还有个女的30岁，至今没有对象，看见他们我们压力也大。”
忌讳
和司丽霞坚持找一个圈外的伴侣不同，张波和吴倩倩选择了“内部解决”。这对同样毕业于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的师兄妹已经在一起两年，很快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
吴倩倩说自己从未害怕过和死人打交道。刚读大学，她对于和殡葬相关的东西就已开始感到好奇。大一暑假就自己一个人跑到永安殡仪馆实习，因为想见识一下那些原先只是老师嘴里说的情况。
张波负责整容的工作，“碰到一些意外的、车祸的、他杀的，两三个人把死者抬到手术台上，先用水把血冲干净，然后用毛巾擦干净，再开始缝合，缝合的时候先把皮拉紧，少了的东西再填上棉花或其他东西，再缝合。”
“就是收入不高，画一次妆300元，提成10%。”说到这里张波叹了口气，“有时候会有抱怨，但找不到更好工作，如果能提成高一点，会更有动力。”
“而且社会地位相当低。”张波斜靠在沙发上拖着长声补充道，现在多数人还是对这行有忌讳。
未来
“找一个同行还是比较好的，互相不忌讳。就是你去给遗体化了妆，回来我心里也不在乎。如果换成别人的话，很容易造成心理负担，所以婚姻大事在内部消化有好处。”李桃桃说。
李桃桃已经迈进了婚姻的大门，她和丈夫杨磊同样毕业于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他们也是这里第一对终成眷属的小两口。夫妻二人的工作都是接收和管理遗体，此外，杨磊还负责给遗体化妆。
和所有人一样，杨磊一开始工作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职业会对生活造成影响。打车，是杨磊最先碰的一个钉子。由于永安殡仪馆坐落在距离太原市区十多公里外的郊区，位置较偏僻，每次想打车很不易。“出租车不愿拉，一听说是去殡仪馆就不去。我们一般都是说打车去后沟，到单位门口的时候让他停一下。”后沟是永安殡仪馆旁边的一个村子，要从太原市区去后沟村会先路过殡仪馆。
打个车不容易，更何况找个共度一生的伴侣？慢慢习惯了这些，两个人就都不再考虑和行业外的人谈恋爱了。如今，新婚的小两口脸上洋溢着喜悦。在离殡葬区200米的家中，他们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小日子，墙上的婚纱照向大家展示着幸福的甜蜜。
“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我们喜欢在墓地里散步。”李桃桃笑着说，永安殡仪馆的墓园很大，绿化也很好，“我们当公园逛”。
司丽霞也喜欢在夏天把墓园当公园逛。不过她还是觉得这里太闷、太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司丽霞希望未来的“他”可以支持她的工作。“如果实在找不到对象就宁愿放弃工作。因为工作影响婚姻肯定会放弃，毕竟生活比工作重要。”司丽霞说。
李栋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找不到对象还是个人魅力不够。
“跟工作关系不小，但不是决定性因素。最大的原因我说不上来，当局者迷吧。”李栋把这一切归于缘分未到。
（《法治周末》总第115期 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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