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迅关于国学的文章中,有一篇《所谓“国学”》,开宗明义提出的就是:“现在暴发的‘国学家’之所谓‘国学’是什么?”他将它归结为两条。一条是“商人遗老们翻印了几十部旧书赚钱”,这是“书籍的古董化”,“遗老有钱”,旨在“聊以自娱”,这且不去说他。商人赚钱,则是“借此获利”。连茶商盐贩也“借刻书为名,想挨进遗老遗少的‘士林’里去”。所刻的书,使人“辨不出是元版是清版”,只是“古色古香”的“古董”,价格却是不菲。想赚学生的钱,“便用坏纸恶墨别印什么‘菁华’、什么‘大全’之类来搜括”。这些“国学”书的校勘,更是“错字迭出,破句连篇”,“简直是拿少年来开玩笑”。
另一条则是“洋场上”的那些专写“卿卿我我”、“蝴蝶鸳鸯”的文豪,“忽而奇想天开,也学了盐贩茶商,要凭空挨进‘国学家’队里去了”。这可称之为赶时髦,难免洋相百出。
此文之前,鲁迅已有《“以震其艰深”》一文,说的是李涵秋,可作此类“鸳鸯蝴蝶”派文豪以“国学家”之面目出现“事实很可惨”的例证。鲁迅在《所谓“国学”》的结尾处写道:“试去翻一翻历史里的儒林和文苑传罢,可有一个将旧书当古董的鸿儒,可有一个以拆白饷阅者的文士?”如此等等,说的不仅是“国学家”,而且是“国学热”了——其实,“忽而有许多人都自命为国学家”即“国学家”而能“暴发”,本身就是“国学热”的一种体现。
鲁迅的这些文章,写在90年前,如今读去,竟是全新的感觉。
(《北京日报》10.25 宋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