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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们突然用机关枪朝我们扫射，许多士兵都中枪倒下，我后面的一位士兵中弹后倒在我背上。我顺势倒下，一动不动。”抗战老兵蔡计佑说。
在1937年的南京保卫战中，数千名粤籍将士在南京麒麟门至仙鹤门一带苦战。南京沦陷后，这几千名官兵依照撤退的指令从正面突击日军阵地，在付出惨重的伤亡后，成为那场战役中为数不多地从正面突围的一支部队。日前，记者在广东惠州博罗，寻找到当年参战的66军粤籍抗战老兵蔡计佑。
阵地上的尸体堆了好几层
提起70多年前那场战争经历，没有读过书的蔡计佑老人仍然可以说出“师长邓龙光”“军长韩德勤”等几位将领的名字。
蔡计佑1913年出生于惠州博罗，1937年抗战爆发后，年轻的蔡计佑自愿报名参军，跟随部队先后辗转惠州、汕头，后转到梅州丰顺，被编入邓龙光156师旗下的一个团中做步兵。入伍才七天，前线战事告急，蔡计佑这批新兵被紧急派往上海支援，“我们当时在揭阳途中，还来不及接受任何的军事训练，就接到了紧急赶往上海打日本鬼子的命令，部队到广州坐火车抵达了江西九江，后来又继续前行到达了昆山。”
蔡计佑随部队到达昆山时大概是10月底，淞沪会战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驻守部队在与日军交战中伤亡惨重，蔡计佑听到前方传来密集的枪炮声，他和其他5名士兵分到一挺机关枪，分别是一名机枪手、副机枪手，4人负责子弹运送。当时，蔡计佑身上挂着250发子弹、4个手榴弹还有一把铁铲，用于挖战壕使用。
防御战打得很惨烈，他们在战壕里打了10多天，与日本鬼子反复争夺阵地。阵地上死了很多人，地上的尸体堆积了有好几层。
前线撤退的人越来越多，蔡计佑所在的部队在撤往南京途中，又遭到日军追击，很多人都被打散了，“我所在的那个连共100多人没有被冲散，退到了南京外围的防线上，与其他的部队会合。”
只剩我一个人在跑
部队一到南京就接到了“要死守南京城”的命令，蔡计佑到南京后的第三天，日军已经逼近城门下，“我们团抽调了一个营的兵力从外围进城支援，刚进城，日本鬼子就朝我们驻守的城门打了过来。”
1937年12月12日，日军主力部队对南京城发动猛攻，攻破了中华门，城内秩序大乱，上峰下令“大部突围，一部渡江”。
当天晚上，正在作战的蔡计佑突然听到有人喊道：“日本鬼子太多，守不住了，上级命令我们突围撤退。”蔡计佑告诉记者，营长随后集合了队伍，大约有1000多人，计划分几批向城门外突围。城门口堆着很多的沙包，要冲出去，得先爬过用沙包堆成的障碍，而日军的火力都集中在城门口附近，直接冲出去很容易成为对方的靶子，“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营长指挥战士们顶着日军炮火拆除堵塞城门的沙包，并鼓励我们‘一口气往外冲，死不了的，勿要做衰仔！’”
蔡计佑冲出城门外时，周围已看不到熟悉战友的身影，连长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我不敢停留，继续往外围跑，途中日军飞机朝分散的士兵投弹，我被炸飞的一块小碎石砸中背部，至今身上仍留有伤疤。”跑到一处山脚下，实在走不动了，蔡计佑就抱着枪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蔡计佑回忆：“休息时，有一个拿着小旗的汉奸向我们喊话，说只要进城就有饭吃。我一开始并没有理会，后来发现不少人都涌向城门口，饥渴难耐的我最后也跟着人流走了。”
日军用机枪扫射战俘
刚一靠近城门口，蔡计佑手中的枪就被日本兵卸下，随后被他们用铁丝绑着，“那时，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妙，那个地方已经有一千多被俘士兵，日本鬼子将我们5个人一组捆绑在一起，已经有几百人被捆住了蹲在一旁。”
日本鬼子将被绑的人押到一片空旷地，“没想到他们突然用机关枪朝我们扫射，许多士兵都中枪倒下，我后面的一位士兵中弹后倒在我背上，血流得我满身都是。我顺势倒下，一动不动。枪声停下来后，许多士兵倒在血泊中呻吟，鬼子拿军用刀对着倒下的士兵，一个个地砍过来。一位穿着军靴的日本兵一脚踩在我的头上，在搜寻动弹的士兵，我疼痛难忍，但咬紧牙关忍着，一动不动，刀最后没有砍在我身上。”
这时，有躲在附近的幸存战士朝日军开枪扔手榴弹，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日军停止了疯狂的砍杀，端着枪去追击远处的战士，蔡计佑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日军走远后，蔡计佑用力挣脱捆绑的绳索，迅速向外跑去，身边还有一些生还的战士也陆续分散逃离，在路边他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朝江边方向跑去。后来，又陆续碰到几个冲散的战友结伴而行，到江边找了一名船夫偷偷地渡过了河。
蔡计佑在一个县城遇到了88军117师的部队，报名加入，由一位连长带着大家在苏鲁一带打游击。在一次游击战中，日军有7辆坦克，由4路中队进攻，蔡计佑所在的连队用手榴弹炸毁了日军一辆坦克，还打死了不少日本鬼子，全连最后阵亡9人，受伤9人，“这比在南京时的战绩要好得多。”老人感叹道。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他终于回到博罗老家，此后一直务农。
(《广州日报》1.5 张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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