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成为圣人，往往是在他死了之后。用鲁迅的话说，是被权势者们捧起来的，或曰“被圣人”。这种圣人，很容易有这样几种负面效应：一是因为圣人所言“字字珠玑”，就会被权势者们用来禁锢人们的思想，形成以圣人之是非为是非的思维方式；二是因为圣人通体“完美无缺”，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往往造成人们的人格分裂，尤其是那些追捧圣人的权势者，更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三是因为圣人神圣不可冒犯，往往成为权势者整人的工具，以所谓“离经叛道”的名义将异己置于死地。

    孔子就是这样的圣人。

    如今的“国学热”，其极端便是孔子热。祭孔规格不断升级，尊孔调门日见高涨，不但有人口口声声地称孔子为圣人，而且还有提出中国人必须“回到儒家去”的。与此相对应的，则是鲁迅的冷落与不景气，甚至还有出版物以“新文化运动以来最不认同鲁迅的声音”作为广告词以招徕读者。

    我不想随大流而再将孔子神化为圣人，却也不想贬损孔子，将他妖魔化。我只想将他当作一个人：一个出类拔萃的古人，既有其人格魅力，也有其人性缺陷；一个有深远影响的文化名人，既有其对于中华民族文化的重大贡献，也有其思想局限以及对于中国历史发展的负面影响。

    我也不想神化鲁迅。我为鲁迅辩，只凭事实说话。我同样只想把鲁迅当作一个出类拔萃的现代人，鲁迅确实也有其人性之弱点与思想之局限，却终究如蔡元培所说，是中国“新文学之开山”。

    有效地继承前人的精神遗产，首先得将他们当做有血有肉也有七情六欲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也得告别“圣人”。

    （《北京日报》1.31 宋志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