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辞达而已矣。”前人阐释“辞达”:“达意”、“明理”、“诚实”、“不事蹈袭”、“不以富丽为工”、“恐人之溺于修辞而忘躬行”……诸说各有可取。在我看来,“辞”即自己的独立思考,“达”即尽可能争取认同,以期共鸣。这是天下文章的起码要求,也是为文为人的高尚境界。
《庄子》中有“庖丁解牛”的故事,可得作文之道。庖丁每解一牛“怵然为戒”,作文则须严谨准备;庖丁“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作文则须认清客观规律;庖丁说“技经肯綮之未尝”,作文则须抓住要害;庖丁“以无厚入有间”,作文则务求言词准确,把握上才能“游刃有余”。
清初顾炎武说:“《宋史》言,刘忠肃每戒子弟曰‘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命为文人,无足观矣’。仆自一读此言,便绝应酬文字,所以养其器识而不堕于文人也。”顾氏一生得力于此。所谓“先器识而后文字”,强调自身的修养。有远见卓识,才有发现与创见,不致沦为码字工具。
胡适在《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中提出过四点主张:“一,要有话说,方才说话;二,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话怎么说,就怎么说;三,要说我自己的话,别说别人的话;四,是什么时代的人,说什么时代的话。”这篇文章迄今将近百年。今天人们作文,说来惭愧,“说我自己的话”,说出个性,还是不易做到。
鲁迅有《答北斗杂志社问》八条,最重要是第一条:“留心各样的事情,多看看,不看到一点就写。”说的是选材。
想求无愧于文,不如先求无愧于心。文风之道,如此而已。
(《人民日报》4.17 王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