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在进化过程中,一只无形的巨手把各种生命调节得十分和谐。自然链条 上的各种生命环环相扣,一物制约着一物。因此,偌大的世界中,谁也不能称 王称霸,谁也无法独领风骚。但是,由于人类随意地改变自然链条上的某个环 节,失去了制约的某种生物,就有可能变得疯狂起来。
美丽温柔的 风信子,就曾给人类增添过数不清的麻烦。本世纪初,有个传教士在巴西传教 。他看到河中生长的风信子莲叶田田,红花嫣嫣,非常逗人喜爱,就采集了一 些移植到非洲。没有多久,这些风信子在异乡发疯似地生长。它在尼罗河中安 营扎寨,又向刚果河进军。短短三年中,竟在刚果河1600公里长的河道里 长得水泄不通。
自然的失控,会造成人类的灾难。风信子侵占河道,独霸一方 ,使人们不胜其害。它使交通阻塞,航速减慢;它阻碍水源,使自来水厂无水 供应;它影响灌溉,使大片庄稼干旱而死;它与水稻争水争肥,使农作物减产 ,有的甚至颗粒无收。美丽温柔的风信子成了绿色妖魔。它所到之处,田园荒 芜,工厂关门,工农业一片萧条。
水浮莲是另一种水上妖魔。100多年前, 美国的水域中生长着美丽的水浮莲。它的学名叫凤眼蓝,又称水荷花。它有碧 绿的叶子、紫色的花朵,为江河湖泊增添了秀色。1884年,美国新奥尔良 市举行的国际博览会上,人们看到这种逗人喜爱的水草,纷纷带回到自己国家 的河道里栽种。
水浮莲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一株植物在90天内可以繁殖出2 5万支新株。一亩水面可以年产50000千克,足可以作为25~35头猪 的饲料。
美丽温柔的水浮莲终于成为扼杀各种生命的恶霸。极强的生命力,使 它长满了整个河道,交通为之阻塞。它卷在螺旋桨上,使船舶无法开动。更重要的是,它密密地长满了河道,使河面与空气隔绝,造成河里的各种 生命因窒息而全部死亡。它成为剿杀其他生物的恶魔。
人们的态度渐渐变了, 由喜爱变成深恶痛绝。印度人称它为“紫色恶魔”,因为它开紫色的花朵;南 非人称它为“佛罗里达恶魔”,因为它来自美国的佛罗里达州;斯里兰卡人称 它为“日本烦恼”,因为它引自日本;孟加拉人称它为“德国魔草”,因为它 们是从德国引种来的。
墨西哥的仙人掌在澳大利亚也有那样的经历 。仙人掌是沙漠植物,它耐干旱,耐风沙。有人从墨西哥带了几枝到澳大利亚 栽种,开头几年,它十分讨人喜欢。它生长迅速,身上有刺,浑身绿色。春夏 之交,它开出黄白色的芬芳的花朵,因此被用作庭园的绿色篱笆,受到人们的 欢迎。
但是,它像是潘多拉盒子里逃出来的绿色小妖。它在澳大利亚如鱼得水 ,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它的生命力极强,随便丢下一片,它就长成一株。 它侵占了道路,侵占了牧场,侵占了农田。无论多么干旱的地方,无论多么贫 瘠的土壤,它都能茁壮成长。它身上有刺,牛羊和袋鼠都不会吃它,成了谁也 奈何不得的绿色之王。不到一个世纪,在2400万公顷的土地上称王称霸。
葛藤在美国也是人们深恶痛绝的恶魔。它像是绿色的巨蟒,所到之处,几乎无 可阻挡。它经过哪里,哪里就被它覆盖,多姿多彩的大地变成它的一统天下。 葛藤原产中国,它有很大的块根,富有淀粉,可以作为食物;它的绿叶富有养 分,是牲畜爱吃的饲料;它根深叶密,能保持水土;它生长条件不高,到处可 以生长。它一度受到人们的欢迎,从中国传到日本,又从日本传到美国。人们 非常欢迎它去占领贫瘠的荒地。
但是,没有几年,这种植物就成了一个横行霸 道的恶魔。它日夜疯长,一个夏天一个枝头可以长30多米,每个叶芽又会长 出许多个新的枝头。它所到之处,剿灭森林,侵占牧场,毁坏农田,成了独霸 一方的恶霸。
原来,葛藤在中国和日本虽然生长迅速,但到冬天,它不能耐受 严寒,地上的蔓会全部死亡。到第二年春天,地下的茎上再长出芽来。到了冬 天,再度死亡。如此周而复始,大自然对它进行着有效的制约。但是到了美国 ,有些地方如加利福尼亚等地区冬天气温较高,它能安全过冬,这样其生长就 势不可挡。它能迅速地占领山岭耕地,剿杀一路上的各种生物。有鉴于它的严 重危害,美国一些州宣布它为非法,谁播种葛藤,谁就触犯法律。
失去控制的植物令人头痛,失去控制的动物引起的危害更大。兔子就曾使澳大 利亚伤透了脑筋。美丽的澳洲原来没有兔子。1859年,有人从欧洲带来几 只兔子,在维多利亚的季朗地区放养。放养者没有想到,这一放养,比放虎归 山造成的危害还要大。
澳洲有茂盛的牧草,却没有兔子的天敌。澳洲有疏松的 土壤,打洞做窝非常方便。对兔子来说,那里是个无忧无虑的天堂。兔子不断 增加,地盘也不断扩大,每年扩展的面积达100平方公里。不到100年, 兔子们占领了整个澳大利亚,头数达到75亿只。
可爱的兔子变得可恶起来。 10只兔子要吃掉相当于一只羊所吃的牧草,75亿只兔子所吃的牧草相当于 放养7?5亿只羊所吃的牧草。也就是说,草原的载畜率大大降低。更加令人 头痛的是,兔子在草地上打洞做窝,对草原产生很大的破坏作用。打洞使草原 变得坑坑洼洼。有的地方,地下的兔洞连绵一片,就像是地下的防空洞。牛羊 踏在上面,常会陷入洞中。牧草因为地下有了空洞而生长不良。牛羊是澳大利 亚的主要牲口,兔子的兴旺影响了牛羊的放牧。
放魔容易捉魔 难。魔鬼一旦逃出潘多拉盒子,再要把它收进盒子就难了。与这些魔鬼的斗争 ,曾耗费科学家们许多心机。
对风信子的降服可谓千方百计。人们想尽种种办 法,来遏止这些水上妖孽的疯狂。但是,功效都不大。刚果政府、扎伊尔政府 曾用水下割草机铲除风信子,但是,铲除了一批,不多几日,又茂盛如初;人 们用除莠剂遏止它的生长,但是,不到两个星期,它又卷土重来,还引起了水 质的污染。什么办法都用上了,却一点也不见效,真是一筹莫展。
对疯狂的水 浮莲也曾进行大规模的围剿,也对它无可奈何。1982年9月,曼谷实行扫 荡水浮莲工作周,出动了30多条船,采用人工围捞、火焰喷射、毒药杀灭等 手段。虽然它暂时退却,但不多时间,整个河道又长满了水浮莲。
澳大利亚政 府对仙人掌一度也无计可施。用割草机割,用压路机压,但是,它遇土就活, 不怕干旱。现代化的机械和化学试剂,一点也不能遏止它疯长的势头。
澳大利亚对铺天盖地的兔子开过战,但成效不大。人们在草原上筑起了栅栏,想阻止兔子扩展领土,但是, 栅栏挡不住兔子的扩张。政府又用大量人力物力,在昆士兰地区筑了一道13 000公里的长城,想把兔子团团围困起来。但是,兔子们进行了地道战,在 地下挖四通八达的地道。长城根本挡不住它们的渗透扩张。澳大利亚又动用空 军向大地播洒毒药,进行立体战争和化学战争,想对兔子来个斩尽杀绝。这一 招虽然一度有点用,兔子们死伤累累。但是,兔子的繁殖力极为惊人,二三个 月一窝,每窝生下的小兔多的达10来只,少的也有4~5只。一对兔子一年 可生下成百上千只兔子。因此,空军撒药后不久,兔子依然兴旺。而撒下的毒 药,对草原的生态产生了不良的影响。兔子又一次取得了反围剿斗争的胜利。
疯狂的生命危害无穷,但是,在很长时间中找不到降服它们 的办法。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之后,人们想到:为什么这些生命在自己的故乡 能安分守己,规规矩矩地守着自己的领地,服从着生态平衡呢?
生态学家们认 为,自然界一定有制服疯狂的办法。比如说,在墨西哥,有一种专门吃仙人掌 蜡质的小虫。仙人掌的蜡质被这种小虫吃了以后,就容易腐烂,生长就受到了 抑止。而在巴西,也有专门吃风信子的昆虫,还有水下清道夫海牛。海牛是清 除河道水草的专业户,它以风信子为食。它不是东吃一堆,西吃一阵,而是有 头有尾地吃,吃得非常整齐,就像用割草机整整齐齐地割过一样。它吃过的地 方,水道畅通。于是,人们引进了海牛,引进了专吃仙人掌蜡质的小虫。不多 久,被风信子侵占的河道开始疏通了,被仙人掌侵占的牧场又长出了绿草,大 自然恢复了平衡。
对兔子则使用了生物战的办法。本世纪50年代,法国有位 昆虫学家德利尔,他在巴黎郊外种了一个菜园,还栽了不少树苗。但是,那里 的兔子很多,晚上前来把他种的蔬菜和树苗吃了个精光。他很生气,从一家细 菌研究所里要了一点名叫涎瘤炎病毒的生物制品,捉来两只野兔,给它们接上 了种,然后放兔归山。身上带病毒的两只兔子把病毒传给了别的兔子,如此一 传十,十传百,野兔们纷纷感染,成批死亡。
澳洲的科学家正苦苦寻觅消灭野 兔的办法时,得悉有这种治兔的良方,如获至宝。于是远渡重洋,来到法国, 取得了涎瘤炎病毒的样本。他们将病毒注射到兔子体内,然后放它们回去。不 久,兔群中瘟疫蔓延,一批批兔子倒下了。据统计,这一次病毒战,兔子被消 灭了99?8%,几十亿只兔子死亡,有力地控制了兔子的数量。
澳大利亚科 学家还用生态方法巧妙地解决了牛粪造成的蚊蝇问题。澳大利亚牛羊众多,牛 粪和羊粪成了堆。它们堆积在牧草上,被压在粪下的牧草就发黄、腐烂。沾上 粪便的牧草,牛羊不吃,吃了也很容易得病。更加头痛的是,牛粪羊粪多了, 成了苍蝇的孳生地。一度,草原上到处是牛粪羊粪,到处是蚊蝇。它们吃人畜 的血,传播疾病。牛粪羊粪问题,成了澳大利亚一个令人头痛的大问题。
对澳大利亚来说,这是一个新问题。100年前,澳大利亚没有牛羊,牛羊是从欧 洲引进的。而在世界别的牧场上,从来没有牛粪羊粪导致蚊蝇成灾的问题发生 。因为那里有一种草原的清道夫———屎克螂,它们在草原上把大堆的粪做成 一个又一个的粪球,又挖出泥土,把粪球推入地下,然后在粪球里产下自己的 卵。这个粪球,在发热发酵的过程中孵化了幼虫,为幼虫准备了养料,同时也 为草原消除了垃圾,为牧草施了肥。草原上年年野草青青,野火烧不尽,春风 吹又生,这里有屎克螂的一份功劳。
澳大利亚没有处理牛羊粪的屎克螂,只有 处理袋鼠粪的屎克螂,它们对牛羊的粪没有兴趣。于是,澳大利亚成立了屎克 螂研究所,从世界各地寻找推粪能力强、繁殖能力强、适应能力强的品种,然 后加以大量培育,再将它们用飞机撒放在草原上,让它们充当草原清道夫。它 们果然不负众望,将草原上的积粪处理得干干净净。补上了一个缺失的环节,大自然又恢复了和谐,澳大利亚的草原又恢复了生机,蚊蝇少了,粪便少了, 牧草更绿了。大自然是个和谐的链条。在某些物种发狂的地方,得找一下缺失 的某个环节。补上了这个环节,大自然又会恢复往日的和谐。
(摘自《20世纪 科学发现纵横谈》,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定价:24?00元。社址:上海 绍兴路54号,邮编:200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