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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女》梗概

2001-07-10 09:32:00 来源:书摘 王周生 原著 张贺琴 缩写 我有话说

王周生,女,1947年生于江苏启东,现为上海作协理事、上海社科院副研究员,著有长篇小说《陪读夫人》、散文集《笑过的印记》等七部著作。《性别:女》近期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这是一部优秀的女性文学作品,人物形象丰满,富于哲理。
  
  
  说不清道不明,我竟然到区民政处领来了这张"离婚登记法律咨询服务接待表"。在同学、同事眼里,我和大卢是美满的一对。我是爱大卢的。结婚15年了,我们从没争吵过。但是一到晚上,我就莫名其妙地害怕,想着和他分居。一天晚上,大卢有点儿烦躁。谈话时提到了我家姐妹几个,大卢说我家女孩不正常,说我有病,是性冷淡。我忍无可忍,恶狠狠地说,书上说,那也是男人没本事。我的话激怒了他,他火山爆发似地对我行使了他做丈夫的权力。一个星期后,我就领来了这张表格。
  
  我在表格上填上了名字:苏镁。我家六个女儿的名字是按金属元素排列的。大姐降生时,父亲欢喜地对母亲说,女儿是千金,就叫金子吧。后来二姐叫了银子。我是老六就叫了镁子。我在性别一栏填上了:女。
  
  我的出生年月是1951年12月。在这前一个月,爸爸把我们全家接到樟南部队里,我们成了随军家属。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妈妈很害怕生孩子。她清楚地记得,大姨就是在生孩子时因难产而丧命的。但在部队协理员的照顾下,妈妈在医院顺利地生下了我。
  
  在文化程度一栏填完大学本科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离婚和学历有什么关系?
  
  工作单位是我最不愿填的一栏,把个人事情和单位搞在一起我很不愿意。如果要单位盖章,我宁愿撕了这张表。我要真想离婚,一定找人刻上一枚假公章,往表上一盖了之。我不愿搞得沸沸扬扬,羊肉没吃到,搞了一身膻味。
  
  职务,我没有职务,我的职业是教师,高中英语教师。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来填离婚原因。外遇?谁也没有。性格不合?不,我喜欢他的含蓄和稳重。婆媳关系紧张?不是。经济原因?更不可能。难道就是因为那晚大卢对我的强暴?我对那晚的感觉很复杂,那只不过是根导火线。
  
  第一次想到离婚,是我生孩子那天。离预产期还差10天,因血压高,我住进医院待产。刚到医院即进了产房。阵痛使我晕了过去。大卢既没送我,也不在我身边。是妹妹千子来照顾我的。当早产的女儿生下来时,我想起了母亲的话,千万别生个女的,女人命苦。女人难道都得过这地狱般痛苦的一关?我给女儿起名叫卢难。生孩子太难了,做女人太难了我要她从小就知道,生活是艰难的。
  
  母亲怀妹妹千子时,想去做流产手术,但一直想要个当兵的儿子的父亲,用权力粗暴地阻止了她。父亲出差时,母亲每天偷偷搬大石头压腹部,我们哭着哀求母亲,这才有了小妹千子。母亲在无奈中深感疑惑:生不生孩子都做不了主,这算什么妇女解放?
  
  千子出生后,母亲把心里的负疚变成了挚爱,把所有的感情全集中到千子身上。一次我在抱千子时不慎将她摔在了地上,母亲把我打了一顿,以后千子身体一有什么不适,母亲就会说:是给镁子摔坏了。长大的千子左右不分,但个性极强,把自己的名字苏铅改成千子,连姓都不要了。
  
  闲着没事躺在病床上整天胡思乱想,想父母,想姐妹,最想的还是大卢。三天了,再不懂事的男人也应该来医院看生孩子的老婆。大卢怎么专等我住院才去出差呢心里那份怨气啊,真不知怎么才能发泄。千子每天下课都来陪我,她对我说,别难过。大不了和大卢离婚。千子把结婚离婚看得像吃饭那样随便。千子真是个"小妖精"。为了让我高兴,和我说的全是女人的事,她还有一个笔记本记的也全是女人的事。千子要我给她讲讲铁子的事。铁子,青年布尔什维克铁子,叛逆的铁子,坚强的铁子。铁子不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只招女兵的内幕,不顾知情父亲的坚决反对,不满17岁就报名参了军,充当了给屯垦戍边军人配婚的牺牲品,嫁给了比自己父亲还大一岁的营长。
  
  我在病房里给千子说这些陈年旧事,心神不定。我等待大卢能突然出现。第四天下午大卢迎着同病房产妇不解的目光和我的责备来到了我的床前。大卢说,你预产期不是还有10天吗?为了产后能多陪陪你,我先去组一批稿子,心想马上跑一趟来得及,没想到这孩子早产了大卢给女儿起名叫"小东西"。大名叫卢楠。见着大卢,看着可爱的"小东西",离婚的念头烟消云散了。
  
  "小东西"断奶不久,母亲把她接走了。母亲说,为了小东西,你冷落了大卢,你要好好待他。我虽然爱大卢,但一到晚上就想着要和他分居。为此大卢说我有病。每当大卢在夜晚失去控制,变得激烈粗鲁的时候,我就会冒出"猴子"两字,我就会浑身发抖。结婚之前,我怎么也不曾料到,性竟是这样一连串粗俗肮脏动作的组合。恋爱的浪漫和圣洁,被初夜的痛楚摧得粉碎。光谈恋爱不结婚多好直至有了小东西,我才有了充分的理由抵抗大卢。当母亲抱走了小东西,我们重新回到两人世界,别扭和麻烦重又开始了。猴子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可恶的猴子事件发生在我8岁那年,却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部队王助理员的新婚妻子到驻地山上买芒果时,被一只猴王"强奸"了,一群猴子撕破了她的衣服,她浑身是血。桑阿姨受到刺激,更承受不了周围人的流言蜚语,最终自杀了。那时我还小不懂什么是强奸,就问母亲,母亲给了我一巴掌。我后来一听到"强奸"两字就发抖,一看到猴子就害怕。
  
  其实,母亲给我那一巴掌实在有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如果说铁子不到17岁一意孤行去新疆,最终将未曾发育好的身体献给屯垦戍边的军人,是母亲的无奈与悲哀,那么,金子的死令母亲产生了最深的绝望,这绝望几乎要了她的命。母亲把这一切归罪于万恶的性,母亲憎恶与性有关的一切事情,自然憎恶我那个关于"什么是强奸"的问题。大姐金子14岁参加工作,15岁入党,不到20岁就当上了县团委副书记。在她正准备结婚时,因为性爱偶发意外,承受不了来自外界的压力,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之后,姐姐的未婚夫,一位和她一起工作的英俊青年坚决要求支边去了新疆,临行前曾来我们家告别。
  
  那一阵,我们家忌讳说金子的名字,哪怕和"金子"两字相近的音,也自觉回避。那一阵,平静下来的父母亲,关系陡然地紧张起来。起因是父亲去北京开会带回一盆叫扶桑的花。青花细瓷的花盆古朴清秀,从不喜欢花的父亲把此花当成宝,不许母亲动,一次父亲出差半个月扶桑死了。父亲气得眼睛直冒火星。
  
  穿着海军军官服,戴着大盖帽子,威严的父亲也有他的另一面。那是一天傍晚,母亲带着千子正在院子里筛葵花籽。父亲走过来想拉千子的手,千子把小手缩到背后,父亲皱了皱眉,对母亲说:你看千子她长得越来越像金子了。母亲的脸白了,筛子里的葵花籽撒了一地。母亲喃喃地说,金子活着该26岁了……眼泪从母亲眼里滚了下来。父亲走过去扶住母亲的肩膀,说,都四五年了,你还那么难过,我们不是还有这么多女儿吗?母亲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母亲没有挣脱父亲的手。母亲只是说,你知道,金子她和谁都不一样父亲点点头,是的,金子不可替代。说着父亲眼圈竟然有点红。父亲的大手紧紧搂住母亲柔弱的肩,他们就这么紧紧地偎依在一起。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对母亲冷淡而沉默。因此那个夏天的傍晚,父亲扶着母亲的细节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从那天晚上起,母亲和父亲结束了因千子出生而分居的局面。
  
  我把那天放学回家看见爸爸在院子里搂着妈妈的那一幕告诉锡子,我说我知道爸爸最喜欢金子,他发现千子长得像金子,也开始喜欢千子了。银子从护校回来,我哀求她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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