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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诗篇

2001-11-10 09:32:00 来源:书摘 叶文玲 我有话说

笔耕中,与报纸副刊打交道最多,与沪上的几位编辑也情谊日深,真正的翰墨因缘不一定过往从密,却往往是一拍即合的默契。新千年到来的前夕,新民晚报的贺小钢同志诚邀我结集一本散文近作交奉《夜光杯文丛》,恰如寒冬近火,正合我意。
  
  文稿掇拾已定,按类别分成“云中走笔”、“青鸟之信”、“素心如简”、“温馨驿站”四组栏目,考虑书名时,原拟捡其中一栏名代之,又有以偏概全之嫌。苦思中想起似水流年的生活,日常起居间最离不了的是“枕边书”,于是,“枕上诗篇”一语,飘然而出。
  
  在几十年的岁月中,在快乐和不快乐的日子里,“枕边书”——“枕上诗篇”都是我最好的伴侣,它们帐布四壁,堂皇而沉静地立于书架,是我永远的情人,永远的药石。
  
  “枕上诗篇”一语,源出李清照的两句小诗:
  
  “枕上诗篇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品读这两句小诗,总不由得揣想写家当时的心情。无庸言喻,其时自然有一帘雨丝已经濡湿了吟咏人的双瞳,有一缕清风正徐徐吹拂其手中的书页……其时的诗人,情态是闲适的,思绪是飘逸的,有此情态思绪,清丽隽永的诗词,才会从这位才情极佳的女词人笔下流泻而出……
  
  当然,李清照也非一味的闲适,“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样壮怀激烈的抱负,这样脍炙人口的誓词,不同样出自她的胸臆么?
  
  可见,闲适和壮怀,是大才情者的两面,是心胸博大气度平和的大才情者的统一。
  
  我假这四字做书名,当然并非指自己的这本小书,也有这等才情,而只是寄寓我对大才情者的钦敬。
  
  我在想,假若我们现在读书时,都有这样的闲适,所读的书,才能够字字行行都读进了字缝里,每章每篇都读到了骨髓里。
  
  我还想,假若现在的写书人也得遇了同样的门前风景,那么,是否都有那样的奇思佳句绝妙词呢?
  
  未必。
  
  说未必,是当今包括我自己在内的许多人,既缺少真正意义上的闲情逸致,也缺少那种要读书就将书读到骨髓里的古典情怀。说穿了还是缺乏那种“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的铮铮风骨;对纷纭世事缺乏那种博大胸怀与平和气度。
  
  说未必,我当然也没有资格说当今的人都没有大才情,要不,一年几度的书市热闹从何而生?报刊杂志如海澎湃的文章又从何而来?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文坛缺的不是热闹而是一种真正属于文学的坚贞,那种认定宗旨如磐石蒲丝似的坚贞。不是吗?尽管还有人不时念叨“文章是寂寞之道”,真正守得住寂寞又有几人?君不见当代生活的喧哗与骚动,屡屡使许多不耐寂寞者时不时的牢骚满腹,悲吟一曲九斤老太式的咏叹调还算是厚道的,有些写不出东西而又生性刻薄的,就东家长西家短,专门张致一些这这那那的是是非非,再不行了就来点鬼套弄做,哪怕发几声泼皮无赖的怪叫也要把众多的眼光往自己那块地方引。而这内里情结还是怕寂寞。
  
  当下的文坛,其实是够热闹的。惶惑的当然只是我这样的落伍者——常常是听人新概念、新名词嚷嚷得七荤八素了,而我还左右不懂这些新概念、新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我只知道有些“新”得出奇的作品,看完了都不知道作者究竟要说些什么?反正我只知道文坛越是沸沸扬扬,读者离我们越远是不争的事实;反正我只知道一边是大浪狂涨地出书,一边是大潮退落地“五折”卖书;反正我只知道我们这些“老派”的人,现在常常连看热闹都只能被挤到一角作个“场外观众”;反正我只知道现在写书、出书遇上一个不与你谈书号、谈印数或包销多少的编辑和出版社已属万幸……
  
  虽然如此,我却不羞惭自己的落伍。难道是果真“阿Q”到了骨髓里?因为,电闪雷鸣虽然惊人却很短暂,很快消亡的总是那些“爆米花”文章和垃圾书籍,而我总还相信一首好诗和一本好书的无可替代和对人灵魂的影响,所以,对那种古典情怀,对那种源自古典情怀的文字,我有着永远的钦羡和尊敬。
  
  所以,在检视自己的劳作时,我总相信只要是用心写作的文字,总还有一席之地,哪怕这些文字对一些读者、老朋友来说只是青鸟之信。
  
  我的信心还在于:刚才说过,帮我捡集这些文稿并携它走进新世纪的,正是永远让我心存感激的老编辑、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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