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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也是与时俱进的

2003-07-10 00:00:00 来源:书摘 赵鑫珊 我有话说

在地球的东西方,医学起源于人身不安,起源于疾病对生命的威胁。没有这威胁,医学有何必要?一部世界医学史就是人的智慧同疾病造成的威胁、折磨、痛苦和不安作搏斗的历史。
  
  像天文学、物理学和化学一样,医学从哲学脱离出来,自立门户,才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医学同人类认识自然与认识自我的水平是紧密相关的。
  
  中国最早的医生是巫医。
  
  一万年前,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得病,这引起了人的严重不安。巫医在为原始氏族众生求医问药、消灾祛病的过程中,逐步摸索出了点滴的医药知识和治疗经验。
  
  后来,中国医学史上三大医典问世。这三大医典是指《黄帝内经》(成书于公元前战国末期和西汉?雪;《神农本草经》;东汉名医张仲景(150~219)编著的《伤寒杂病论》。
  
  在我们这个地球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疾病。有疾病,必有焦虑、抑郁、痛苦和不安。
  
  身体(或肉体)各部位的痛苦同不安永远是捆绑在一起的。别的不说,只要列举牙痛时人的生存状态就足以说明问题。牙痛时人的无助和悲惨我领教够了?选
  
  人类文明是人通过自己的大脑和双手对上帝原先的规定做出一连串的修改。野生动物没有能力去不满和修改,只能百分之百地去听天由命,适应自然环境,包括四季,包括大气圈、水圈、岩石圈……,也就是顺从天空、大地和海洋,以及河流、湖泊、森林和草地。——这才是人同其他动物最大区别。
  
  东、西方医学的进步仅仅是人类文明的一个方向。道路是曲折的,艰难的。小川鼎三的《医学的历史》,在书的末尾把医学史上重大进展年表(自公元前1800年至1945年二战结束)一一列举了出来。在我看来,这一串成就正是医学科学家把人类从苦难中拯救出来取得的成绩,也是人类从不安走向相对的身心两安的一个个大小驿站。
  
  我们每个人都受惠于这些成绩。寿命的大大延长便是明证。然而最后,我想提出这样一个命题:
  
  人类文明越是进步,困扰、袭击人类的疾病种类也越多。两者成正比。这一"不安"的结构是非常荒诞的。
  
  文明的进步反而增加了人的不安。
  
  人类文明进步史就是人的不安加重史。(疾病的增加仅仅是其中一个方面)
  
  在史前史的狩猎和采集食物(主要是野果)时代,即发明农业文明之前的时期,引发疾病的病原体和内外环境因素比现代要少。天花、麻疹和流行性感冒等传染病是没有的。引起多种癌症和循环系统疾病内外的环境因素也远比现代少得多。
  
  疾病好像是与文明进步俱进的。
  
  比如天花是养牛业的后果之一。不少传染病是通过人频繁接触家畜才在人群中传播开来的。
  
  在历史上,天花是最可怕的传染病之一。它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的两位姐姐便是夭折于天花,两人都没有过周岁。我是母亲的第三胎。不错,畜牧业给人类带来了最初的安定,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巨大的、意想不到的威胁和不安。——这正是中国古人所说的:"福近易知,祸远难见。"或者"安危相易,祸福相生。"
  
  可见,中国古代有许多极深刻的生存哲学智慧,至今它并没有过时。
  
  此外,人口增加也导致了传染病的蔓延和猖獗。
  
  比如麻疹流行的前提是需要50万人的人口规模来维持。
  
  据医学史专家研究结果表明,许多传染病是农业文明兴起之后才崛起的。——我们不妨把这些新的传染病(比如天花)称之为"文明病"。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及新航路的大发现,东、西方文明交流频繁,种族接触增多,传染病也得到新的传播机遇。于是"疾病文明圈"扩大了,"疾病率"也扩充了。比如在过去几个世纪,来到非洲大陆的欧洲人因疟疾、黄热病和昏睡性脑炎这些非洲特有的地方病而受尽了折磨?选多少船长、水手、商人和传教士死在这些新的疾病文明圈内。
  
  20世纪后半叶,由于人类文明扩张步伐加速,人类活动区域迅速扩大,发达的交通,大大加速了病原体的迁移或繁殖率。在哥伦布时代,跨越大西洋的时间比天花的病程要长。携带天花病毒的水手,如果不是死在航行中,便是在到达新大陆之前已经康复。今天的情况则发生了巨大变化。迅速、便捷的交通使旅行时间比许多病原体的平均潜伏期要短。
  
  就是说,病原体的繁殖率也从人类先进的交通得益。
  
  今天的人类生存现状表明,人类传染病的历史并不是在总体上稳步朝着被消灭的方向发展。传染病对人类构成的威胁依然存在着。它仍旧是人类不安多样性的一个方向。——既古老又鲜活。
  
  比如,1961年印尼曾爆发过霍乱,1991年传入南非。肺结核和白喉又在一些国家卷土重来。可怕的是,它们是以新变种的面貌出现的。
  
  今天,我们经常会发现一些"新出现的疾病"。
  
  疾病也是与时俱进的。
  
  新的疾病→新的不安→人类新的搏斗
  
  这便是人类不安的固有结构,哲学的结构,深刻得很。
  
  当代人类文明日新月异的进步正在迅猛破坏地球上稳定的生态系统(包括气候和雨量等因素),结果新、老疾病也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戏剧性变化,并且改头换面,重新同21世纪的人类进行较量,造成人类新一轮的恐慌。比如蚊子的抗药便是一个例子。
  
  现代化的交通使人的旅行时间比许多病原体的平均潜伏期要短,于是许多传染病得以在全球范围迅速传播,人变得严重不安了?选这种微妙的、复杂的和隐蔽的关系正是不安的哲学结构。
  
  便捷的交通既便捷了现代人,也便捷了传染病,增加了疾病的活力,给当代人造成了新的威胁。我们可曾料到这种戏剧性变化?芽不安在同人类捉迷藏,搞恐怖袭击。人在明处,它在暗处。本质上,不安原是人生存于斯的影子。没有影子的人是没有的。同样,没有不安的人也是没有的。——这也许是有关不安的第一哲学原理,也是我在本书中最想吐露的一句话。
  
  (摘自《不安》,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年3月版,定价:32.00元。社址:上海绍兴路74号,邮编:20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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