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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 和谐的或不和谐的

2003-08-10 11:37:00 来源:书摘 胡迪·梅纽因 柯蒂斯·W·戴维斯 冷彬 我有话说

是垃圾还是肥料,这是问题所在:音乐已成了迷途的羔羊,或是孕育着新生?
  
  我们目前生活在不断面临毁灭危险的境地之中;每代人都必须为了自身而给“危险”一词重新下定义,以进步及其代价为参照焦虑地估算日渐增长的风险及利弊。我们还生活在一个人为制造轰动效应的社会里,并前所未有地受到摆布却无可奈何。过去的文明一向视音乐为神圣;音乐在过去给人很明显的美感,她给人以人类所向往的完美。而到了今天,音乐在很大程度上丧失了这一作用,成为受人剥削利用这一无所不在的过程的一部分。
  
  我把某些事物视为神圣。我知道对一只蜜蜂来说,玫瑰花并非美的对象,而只是食物的来源。然而玫瑰花无论对蜜蜂还是对我来说都是神圣的,假女口“神圣”的含义是指我们需要力口以珍视或赖以为生的事物。同理,音乐于我便是美的化身了。真正的音乐其价值在于她有强大的能力把我们编织成完整的人。
  
  幸亏自然界不会允许我们贪得无厌地利用她.在我们毁掉最后的树木或海洋之前,我们无疑先会毁掉我们自己,然后大自然的轮回会再次开始循环。同样,我们在毁掉音乐之前将先会毁掉我们的听觉。痴迷的体验是需要的,但自然界自有办法制止我们的过度。
  
  自打第一位农夫把公牛套上犁具起,人类生活的机械化就开始了。我们将马蹄踏在卵石路上的“嚼嚼”声加以浪漫的想像并涂上诗意的色彩,但无论是马掌踏地也好,还是城墙反射回声也罢,它们统统是人造之声。它们形成了令人生畏的喧闹。从某种意义上讲,巴黎城区在19世纪时比在古代更吵闹,因为它那些林荫道在19世纪时的拓宽使得更多接受检阅的部队能够更容易地通过。那些大城市曾经一度是作曲家们的庇护所,因为它们能提供与世隔绝的安静氛围。而到了今天,大城市差不多全都被作曲家们抛弃了。
  
  今天,我们或许已经模糊了音乐的定义,但有一件事我们却可以加以肯定,那就是我们这个世界正在逐年变得越来越吵。我确信,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而出生的这一代人是视机器为日常生活完全自然的一部分的第一代人。因“协和式”喷气客机的噪音过大而引发的抗议怒潮只不过是噪音污染这一更大范围的社会疾病的一个代表性征候而已,其后果也许同悬浮在我们大城市上空的化学烟尘一样暗中致命。我确信,人类的耳朵正处在危急之中!我曾访问过一个制绳工厂,那里的噪音之大令人难以置信,工人们在那儿工作过一阵子后听力便会严重下降。多年来,高倍扩音一直是摇滚乐的实质所在。在此,我无需重复那些已经广为人知的、有关青少年耳朵失聪的统计数字。
  
  人为的噪音摧毁了人在自然中听到的和谐的声响比例关系,使我们对自然的循环无动于衷;与自然的交流消失了;噪音扼杀了心灵中的自然成分。为了紧跟飞速变化的时尚,音乐可以改变自己去适应潮流,然而幸运的是,我们听不到任何快于或慢于它自身速率的音乐,因为自然不允许我们听到。
  
  有些人硬说艺术对生活来说是多余的;与之相对,另一些人坚称生活如若缺少艺术则毫无意思。我的观点是,生活本身就是艺术;生活其实是最伟大和最艰深的一门艺术。也许音乐家们在这方面更占有一点优势,因为他们必须既要聆听自我,又要让他人聆听。所以确保他们的表达刚柔相济、情理并茂是很重要的。在这种生活即艺术的人生观里没有极端,只有标准;而正是在符合这些标;隹的过程中,我们能找到我们最大的满足,并实现我们最美好的向往。
  
  当代摇滚乐的主体是一种失望和幻灭的音乐,是一代新人脱离过去传统的音乐。青年人要摈弃上一代人传递给他们的那个充满虚伪的世界并创造他们自己的文化,这毫不奇怪,因为上一代人被指控将难以言状的巨大痛苦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二战后,人口出生率在西方的所有地方都急剧地上升,工业的飞速发展也不失时机地抓住这些新观众,尽量满足其一切需求,因为年轻人常常是迷惘和轻信的。毕竟,是我们给他们树立榜样,而他们反过来则必须去发展他们自己的新“虚幻”;我们似乎永远要命中注定似地装扮我们其实并不是的角色。倘若年轻人能原谅他们的父辈,那将是迈向坦诚的第一步。虽然青年人也许很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但对于他们可能潜在地会喜欢什么,他们却往往不甚清楚——即便给他们机会也罢。
  
  我同“滚石”乐队曾有过一次直接“遭遇”。1976年,我收到信说,有一百张“滚石”乐队在“伯爵宫” 的首演入场券归我支配了,我可以将其卖掉,作为对我的国际音乐学校的捐款。我感到这正是我了解“滚石”乐队为何物的好时机,我也想真心感谢他们对我做出的友好表示。当我们赶到“伯爵宫”时已经迟到了,“热身”表演已经结束。先前已有人向我大量描述过“滚石”音乐会的气氛,以及参加者都是何人等等。我们像贵族般地乘坐专供我们乘坐的黑色豪华大轿车直接驶入伯爵宫后面的车库,汇入其他的豪华轿车。虽然我们距音乐厅尚有一段距离,但我已经听到了在我听来简直像地狱般的声音。
  
  我们沿着狭窄的楼梯挤进剧场,顿时听见如雷鸣般的巨响。我想聆听其中的音乐成分,但是那纯粹的大音量使这变得完全不可能。我生平第一次体验了听音乐时生理上的真正痛苦。我几乎区分不出哪儿是音符、哪儿是音高、哪儿是音乐布局。我觉得“滚石”乐队同具有真正旋律性的“甲壳虫”音乐很不相同:前者简直就是对听觉的重复轰击,是纯粹的噪声长城。在如此强大的声浪攻击下,我明白了极度的疯狂是如何被蓄意地制造出来的。这种音乐旨在使一切感官和意识功能麻痹,旨在使听众除了投降和参与之外别无其他选择。而我既没投降也没参与——10分钟之后我一走了之。“滚石”乐队拼命尝试去制造和解放情绪,但是由于几乎不懂那些法则和构造(情绪和情感正是通过这些沫则和构造被转化成艺术),所以它只能制造歇斯底里。“滚石” 的音乐更像是要抹杀结构,同时把一切都逐回原始。它是一种形态的自命不凡,想向世人表明人们是多么需要将自己的身份淹没。
  
  我们时代的音乐正在受到来自多方面的威胁,大众传媒和先锋派音乐家的各种试验是其中之二。电子钢琴和电子管风琴到处可见,有些让摇滚乐师们利用到折磨神经的地步。在这些发明中最吓人的大概要数“电子柔和器”了,它被用来为流行音乐的录制作铺垫。它用人工手段制造出数十把小提琴和着急速的节奏在高音区为歌曲进行甜腻腻的助奏的奇异效果。
  
  这是一种逃避严肃音乐家的廉价方法,其堕落程度不下于破坏我们的天然味觉的人造果味素。我们这个世界已经成了人造音响的一块共振板,它通过电子扩音来熏染和窒息我们。人口的都市化使人们越来越远离自然之声和音乐的现场演奏。
  
  由于音乐已变得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欧洲古典音乐的传统曲目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老朽的大厦,曾经一度非常壮丽,但现在却布满了苔藓和蜘蛛网。尽管如此,音乐家们仍继续满怀热情和感悟去诠释这一辉煌、巨大的文化遗产。我们通过商业化的手段或许正在滥用人类的音乐,强行把它捏成各种奇形怪;吠;但音乐就是音乐,它总是存在着,等待我们做出回应,并时时提醒我们,文明的继续存活需要节制。
  
  (摘自《人类的音乐》,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1月版,定价:29.00元。社址:北京朝内大街166号, 邮编:10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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