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日记、文化日记"的提出,使人耳目一新,让人对这一追求的实现充满期盼,也勾起了我些许旧忆。
"文革"中,我下乡在东北边远的山区。尽管自己的实际知识水平也就是小学毕业,但凭着好读书不求甚解的习惯、对文史杂识的粗略浏览,自以为能看懂光明日报,为此竟还订阅了几年。现在想起来,那时光明日报的一些专栏还是给了我不少文史知识,特别是满足了一个想求学但机缘渺茫的青年人的虚荣心理--我在看知识分子的报纸,我能看懂学术文章,仿佛我也列入这支知识分子的队伍。现在看来,多少有点不自量力,最起码,没有认真理解什么是真正的"学术和文化"。
在那个时代,强调"以阶级斗争为纲",偏面地要求学术为现实服务,提倡"以论带史",甚至发展到凭主观随意性来定人罪过,那是唯心主义、形而上学,学术研究和学术规范早已荡然无存。
勿庸讳言,在那个时代,不论人、事,还是一张报纸,都不免打上时代的烙印,都不免犯错误,说假话,更难有气魄容纳各种不同意见,遑论"学术和文化日记"了。
值得庆幸的是改革的春风终于吹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命题,使光明日报名扬四海,也使我们的学术界获得了新生,它甚至成为光明日报发展中一个新的里程碑。我以为,这里面重要的是一种精神,一种知识分子不顾个人安危,坚持真理的神圣而崇高的精神。
坚持"学术日记、文化日记",就要建立求真务实的学风,尊重学术上的差异,包容学术上的多样性。这样,我们的"日记"可以不断延续,我们的"日记"可以不断飙升,我们报纸可以越办越好。
我们需要经济建设的高潮,但是我们不希望由此而带来文化的低潮。一个民族需要学术和文化的时候,学术和文化不能贬值。我们不希望文化殿堂显得冷清而寒伧,我们不能因为做不好自己的工作,而自我贬值。我想每一个"光明人"只要求真务实,奋力勇进,我们就能完成我们美好的追求。
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在社会日趋世俗化的过程中,一些从事学术文化研究的人急功近利,理想、激情日渐淡漠,甚至破坏学术规范,为了职称、学位,不再以学术为神圣和崇高的事业。同样,一些编辑、记者,也日趋功利化,或编辑道德失范,或编辑功能弱化,或避苦重,或寻捷径。为了职称,为了职务,走关系,拉人情,就是不在提高编辑素质上下功夫。记得在一本书中写到林庚先生有这么一段话,大致是说老一代学人如王国维、梁启超等是真正的"读书"人,到了林庚、王瑶这代只能说是"翻书",而再下一辈,恐怕只能"摸书"了。要知道,就是这"摸书"的一辈,多是当今学术文坛的大家名流,也不乏做编辑成绩斐然者。由此想到,我们的编辑能否清醒地认识自己,客观地评价自己,我想在此不必再多嘴了。我想说的是,我们需要的是多多读书,需要的是知识渊博,需要的是职业道德操守,否则,怎么能承担做好"学术日记、文化日记"的使命?
我以为,"学术日记、文化日记"的实现,有赖于我们的编辑记者潜心提高自己的学养和素质,有知识有能力了解学术文化发展的动态;也有赖于我们的报纸在坚持正确导向的前提下,给知识分子搭造一个不是封闭的、没有思想禁锢的空间;更有赖于我们每个"光明人"对这一崇高重任和追求的责任感。
光明日报发展的历史,有辉煌,也有坎坷,不论是"难忘的岁月"还是"世纪的约会",都会留下无可弥补的遗憾。我们有义务回顾、清理、反思,我们有责任复兴我们的优良传统,我们是肩负薪尽火传之责的一代,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的理想与追求一定会实现。
(作者为光明日报出版社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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