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值得记忆--我同光明日报相识、相处、相依40年。我的新闻工作之梦,也是从光明日报吸纳我而开始的。今年,亦是我的"退休年"。
常言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兴趣,是人生"自奋蹄"的原动力。说实在的,我的兴趣并不是形象的文字,而是抽象的数字。虽然我仅学过平面几何,即使在当了"责编"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还坐在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旁"苦读"BASIC语言,立体几何、解析几何,微积分等。时下,有空还翻翻《离散数学》,虽然看不懂,但从中寻觅数理逻辑的奥妙,从模糊数学中探究一些现代数理的思维方法,这全是兴趣使然。
而我走进新闻,"兴趣"这位老师并没有"帮上忙",也没有给予什么"恩典",却是光明日报的魅力所使然--将我引领到新闻这支队伍,且一干就是40余年。
光明日报--位于北京西单石驸马大街甲90号(现新文化街)。这是我40年前的记忆。这个记忆虽是迷离的,但至今还是深刻的。因为光明日报那神秘的巅峰,令我敬畏,"神"而不敢往。光明日报,就是我孩提时代心中的象牙塔。也许,这个定位是不对的,不过,这是当年的光明日报在我心中的真实位置。
形象的文字,有时给人的思维送来的是机械的类比、类推、综合,空缺的则是抽象的逻辑思考和有机的分析。"文革"开始不久,我对 "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口号,谈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是迷离的、感知的、生硬的,并没有什么"理论",可还是被当地报纸刊用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付梓了"自己的作品"。也许就是这么个"作品",报道组也就给我留了一个位置。
行为是思维的结果,也可说是表象。思维是有惯性的,有时也是会生成定格,"堕坠"成定式。在那样的年代,我的思维有些不"合群"、不"入众"。后来,我在报纸上发过《应当解放什么样的干部》等新闻稿件,对"管、卡、压""时代罪名"进行"辩解",对"百分之五"靠边站的"问题干部""鸣不平"。有的文章,报纸发表时还给配了按语、短评、社论。今天看来,我当时的胆子还算真不小。其实,我当时还是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儿,还不懂得政治的真谛,仅是有感而发,无后果可计。何况,当时写文章不署名,也不给稿酬。唐兵,是我们报道组的"合法"身份。
有一天,光明日报记者通过地方媒体找到"唐兵",要走了我刚刚脱手的一篇关于陶瓷科研人员的新稿。不久,这篇近2000字的报道稿件,在光明日报2版右上角刊发了。这对我来说,可谓"有幸"吃到了天鹅肉。在品评"美"的同时,似乎也增添了一点期盼--为象牙塔--光明日报写一点稿件。这也许就是我当时人生最大的"奢望"。自那以后,我也就成了光明日报的"常客"。也就是自那以后,我对光明日报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不仅自费订阅了光明日报,也"关注"光明日报。我和光明日报虽"亲近"了一些,但还仅仅隔岸遥望--可望,并不可及。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光明日报很宽容地向我打开了一扇门,在这"可望成可及"的时候,我犹豫了,甚至我这个从不知"困难""害怕"的人"害怕"了。光明日报是办给知识分子看的,我行吗?在迷离、恍惚中,与光明日报第一次"相约",我还是选择了感谢,去了体委当了个体育杂志的编辑。
与光明日报第二次"相约",是1981年春,可惜的是:光明日报发出的"商调函"又让体委主任挡住了。因为《体育博览》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由数千份跃升到11万多份。《西班牙足球大赛》特刊一次性发行40多万份。创刊《武魂》发行150多万份(为此事,与"邮老大"还发生了一点点不快--认为我无权向全国各地邮局征集刊物发行数。最终,我虽"胜利"了,但我也在邮局那里"挂上了号")。对于一个自办发行的刊物,一个仅有3人编发的刊物结有如此的果实,还是让人欣慰,体委主任"不放人"还是可以理解的。或许这一原因,二年多后,光明日报第3次与我"相约",且相遇了。但是,这是有条件的"相约",即:不做发行,我还是干本行--当一个编辑。我还是如愿了。1984年,我成了一位"光明人"。
我不信命运。可是,来报社8年后,一个不信命运的人又让"命运""玩"了一把:那一年,光明日报的发行量下降,时任总编辑找到我,没有商量地"通知我"去做发行工作。因为前几次"调动"都让我"拒绝"了。这次,我只有服从,没有选择,向"命运"之神缴了"械"--投笔从戎,从副高的岗位上"下嫁"到发行。在发行岗位上一呆就是10年。这10年(1991年-2000年),光明日报的发行报款收入翻了两番:前5年翻了一番,后5年在前5年翻番的基础上,又翻了一番。光明日报终于能"自给"了,且"有余"。这是我所期盼的一点点收获。
在这10年里,我也有幸赶上了许许多多"第一",诸如:第一次发掘了记者站的价值,将记者站这个当年所谓的"包袱"置换成为"财富"。至今还清晰地记得1991年深秋,在哈尔滨师范大学专家招待所里,我同时任本报驻黑龙江省记者站站长汪大勇同志的那次交谈,是汪大勇同志给了我对记者站的"全新认识",让我适时探究到记者站的价值本源。我的关于记者站"放弃独轮车""开启两个轮子"一起转的设想,得到王晨同志的首肯、支持,且作为系统工程付诸了实施(不久,又增加了一个轮子,改称"三个轮子一起转")。
在这10年里,光明日报建立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支特约通讯员、特约记者、特邀顾问队伍,也就是这支队伍成了光明日报能作用于"上下"诸方位的"看不见的手"和"支撑有力的腿",也是这支队伍为光明日报展开了"全方位"的工作。同党政军诸方"共建""双向互为"机制,使光明日报第一次走出"单向服务"的旧巢,是这10年又一作为。
在这10年里,光明日报的丰厚的无形资产得以"最大化"发挥、使用,在全国率先开展文化扶贫活动,--为贫困的老区、山区、灾区送去了数以千万计的书报刊;--为阜平县革命老区送去了第一台电脑(386),援建了第一个图书馆。时任总编辑徐光春同志为扶贫活动捐赠的中国农村第一个图书馆挥毫题写的馆名,在北京琉璃厂定制成横匾,派人专程送到了河北省阜平县大王庄--开了中国文化扶贫之先河。
在这10年里,有汗水的付出,亦有慰人的回忆;有辛酸的品尝,亦有甘甜的留念;有无谓的创伤,亦有真诚的赞赏。这10年,光明日报有形资产得以增值,无形资产出现"牛势",--正是光明日报辉煌期,我能有幸分享其成果,足矣。
岁月无痕。岁月无声。岁月无情亦有情。相伴光明日报的时间是有限的,而光明日报给予我的空间是无限的。这无论是我,还是对所有人,光明日报给予的都是尽情展示自我的机会和空间。是光明日报成就了你、我、他,是光明日报成就了"光明一家人"。而遗憾的是,逝去的光阴将不再回头。它那微笑的身影,渐渐逝去、逝去、逝去,直至羽化成为永久的记忆。因为他--光明日报与时俱进,我却已定格为"休止符"。
光明日报开启了我走向新闻工作之梦,光明日报同时也给予了我新闻40年的感悟:新闻无己,新闻无功,新闻无名。虚空自我,"丧我""坐忘"是新闻的最佳境界。成功,斯也!
有人会说,斯言,好热,好熟!然,出自庄子之语,是被我剔除了宿命论的庄子之语。不过,与庄子亦有不同,即:庄子"眼高","出手亦不凡"--仅把"三无""施舍"给了"至人""神人""圣人",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丧我""坐忘"捡自《庄子·田子方》。我"拿来",非生搬,是自悟,是我新闻40年心血之"滴音"。虽是迷离的,但他尚是暗物质。
新闻40年,记忆是迷离的,感悟也迷离。留下的,还有就是迷离的微笑。
(作者为光明日报新闻研究部原常务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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