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从中午开始
郭丽君 

  我的2005其实并没有太多与众不同之处。在这一年里,我的人生轨迹依然与前几年大体相同。早晨从中午开始,周而复始地在总编室上夜班,凌晨两点甚至更晚入睡,一次次做着相同的梦:版面上错字连篇,却怎么也改不过来……然而,在这一年里亲历的感动,都是值得珍惜的过往,激荡着平静的心灵。

关键词:夜班

  对于我来说,2005年的关键词是夜班。夜班意味着晚上九点到第二天的不知几点,要保持战斗状态。不是在工作,就是在时刻准备着。等待的时候虽然悠闲,但每篇稿的大体位置已心中有数,一声令下,马上进入状态:把这篇刚来的稿子从五千字删到四五百字;给头条做个实题,内容再加几个小标题;不得不用的稿件已经从一万多字精减成七千字了;又来了三条新华社稿,必用的,所有的稿子再重新“洗礼”一遍……稿子齐了,画版、报版、拼版……四十分钟,精心设计的版面新鲜出炉,放在了值班总编和主任的桌上,还带着墨香和余温。如同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烹饪”:挑、洗、切、炒、放调料、端上桌。

  但是,如果新华社稿还没有来,或是其它的稿件没有确定,那将又是等待。一年年不分白天黑夜的夜班同志没有谁能记清到底有多少个日子是天亮了才下班的,有的人手上有数据,但是在很多时候,数据是最不可信的,因为数字并不能反映每一个夜班,你看了多少稿,倒了多少版,更不记录在拼版前的“心理煎熬”,倒版后的“内心坍塌”。

  2005年,国内大事喜事不断,曾经连续几天早晨五点多下班。车行至东三环国贸桥上,穿行在深蓝色的天幕下,钢筋水泥的丛林中,眼前所有的宽广与宁静都属于我一个人。我有些恍惚,像是进入了童话城堡。

  夜班就像喝茶,因为喝茶的方式不同,有人喝是苦的,有人却喝出了香。我无法知道昔日的前辈们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日复一日的夜班生活的,但我却知道,他们是以职业的方式在默默无闻中消耗掉自己的年轻岁月,就像一杯浓茶,在每一次冲水后都会褪色、变淡。

  其实我想,有时结果并不能意味着什么,而在过程中的努力与跌宕起伏才最值得铭记,不是吗?许多人辛苦劳作是想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有些人不懈追求是想在短暂的青春火焰中燃烧得更加耀眼,而另一些人艰难跋涉只为路上偶遇一次掌声或是一个笑容,因为记忆中的一枝花朵,有时却可以覆盖整个的浩荡尘埃。

值得纪念的节日:中秋

  2005年的节日与往年一样多,记不清多少个节日是在上班中度过了。只记得妈妈不经意的一句话深深地刺激了我。她说,我最怕过节了,一过节你就上班回不来。我听了心里酸酸的。平常还好,妈妈和邻居参加社区的活动,今天是合唱团,明天是京剧班,要么和老朋友聊聊天。一到过节,他们的子女都回来了,她却只能一个人在家。其实,总编室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家人,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埋怨”。两岁的儿子,晚上八点拉着要出去上班的妈妈的衣角,眼泪涟涟;爸爸带着五岁的女儿来上夜班,让她坐在一边看电脑动画,一声不吭;三岁的女儿早起后,轻手轻脚,轻声跟妈妈抱怨:爸爸最懒了,我每次起来都看见他在睡觉。

  我的2005中,值得纪念的节日是中秋节,这一天,我们没有被忘记。晚上十一点半,天林总编辑带着月饼、水果、从西藏带来的牦牛肉干和白酒来到总编室,和大家一起过节。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总编辑给大家一一斟酒,大家轮流向总编辑敬酒。当时值班的赵德润副总编辑轻轻问了一句,摄美部有没有人。值班的是沙英男,非摄影记者。我记得印厂的陆晖刚买了个相机,一问,在五楼宿舍。他飞奔去取来。我拍下了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并刻成盘送给报社作为纪念。轮到我向总编辑敬酒时,我说,听说您不仅会写歌,还会唱歌,我喝了这杯酒,您能唱首歌吗?我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在大家的掌声中,总编辑深情地唱起了西藏歌曲《一个妈妈的女儿》:太阳和月亮 是一个妈妈的女儿 他们的妈妈叫光明…… 藏族和汉族是一个妈妈的女儿,我们的妈妈叫中国……那一晚,很多人的脸,和喝了酒的我一样,一如夏日的云霞。后来,大家纷纷来找我拷照片留作纪念。

  2005年末,就在冬至的最后一缕阳光退下之前,我又回到经济部。当年,我就是在经济部学会了采访和写稿,迈出了记者生涯的第一步。谁曾想,这一告别,竟然就是近六年。当我不经意地一抬头时,发现自己已当仁不让地成为上夜班最长的“老大姐”。走吧,脚下踏着同一片土地,心中敲击着前进的鼓;走吧,我没有失去记忆,只是去寻找生命的湖。

  (作者为光明日报经济部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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