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采访的日子
罗旭 

  打开我的电脑,桌面图片是圣湖纳木措,碧水蓝天,圣洁澄净。

  记忆倏地再次穿越时空,回到2005年的8月,回到为庆祝西藏自治区成立40周年,在西藏采访的15个日日夜夜。

  8月1日早上,飞机降落在海拔4300米的西藏昌都邦达机场。打电话给出发前晩还吵了一架的爱人:我现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机场,这里是西藏道路最凶险的地方,这里空气密度仅为海平面的60%,最高风速可达30米/秒,我现在穿着毛衣还挺冷……

  没想到的是,机场距昌都市区136公里。也没想到,来接机的吉普车虽然宽敞,但是后排座要坐四个人。更没想到的是,在昌都采访的几天车里都是保持这样的密度。当然,也有心得。那就是早上行动一定要快,车一来就抢占副驾驶的座位。

  按照当地的安排,记者们每天上午、下午都是集体采访。看着本子上记的都是些工作总结式的内容,而且没有任何独家的东西,心急如焚。于是每天晚上自己单独加班,约见不同的人深入访谈,鲜活、生动而且独家的素材终于到手了。

  西藏归来,常有人问我,高原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简单地说,高原缺氧,最基本的是,体力和体质会明显下降。稍微走快一点,都会气喘吁吁。在昌都,采访一天下来,唯一的感觉是自己被透支了,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好累啊,躺在床上,我就想,我好想北京,好想他,我宁愿留在北京和他继续吵架。

  8月3日,到距昌都4个小时车程的类乌齐采访。出发后不知怎么特别冷,觉得自己凉得像块冻肉一样,而且头痛欲裂。如果可以,我当时情愿让自己的灵魂离开这具痛苦的躯壳。胡乱吃了些自认为有用的药,借了件厚衣服,趁别人在下车拍照的功夫,赶紧找了个副驾驶的位置晒太阳、睡觉,要节省体力,对自己说。奇迹般的,两个小时后,我就慢慢复原了,所有采访活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8月4日,飞到拉萨,休整半天,和去林芝、山南、日喀则一线的采访团汇合,交流素材、体会。8月5日一早,坐车赶往那曲。

  那曲全境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年平均气温在零下1.2摄氏度,是西藏气候、环境最恶劣的地区,树木在这里不能生长,氧气含量低到连在拉萨生活的藏民来这里都会有高原反应。

  谢天谢地,那曲之行,保证了每人都有一个座位。但是,这辆20岁高龄的面包车,最高时速80公里,在跑的基本都是进口吉普、道路笔直平坦的藏北高原上,显得沉稳而又个性,不停地被一辆又一辆车超过又远远抛下,依然匀速前进,不愠不火。

  在那曲度过的第一夜,是让我永生难忘的。

  同屋的中新社记者一到那曲就住进医院。我独自住在黑乎乎的宾馆里,不知怎么总有点儿月黑风高的感觉。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到了夜里11点,还睡不着,起来吃片安定,再躺下,居然越来越清醒,眼看就凌晨三点了。算了,打开电脑,看看能不能写点儿东西。一个多小时后,疲倦一点一点战胜了缺氧,终于睡着了。

  在那曲的几天,是马不停蹄的日子。有太多的人值得采访,有太多的事值得记录。在那曲的这几天,也是掰着手指头过来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头痛缺氧。那几天,身体一直被疲倦笼罩着。夜里躺在床上,想念的不是遥远的北京,而是几天后就可以返回的拉萨——那儿的宾馆真干净,那儿的房间可以上网,那儿的氧气真充足,那儿的蔬菜可真多……我好想拉萨啊!在那几个无眠的夜里。

  正在电脑前写这篇征文,突然收到短信:藏友们周日晩六点半举行第二次聚会,请准时参加。当然按时赴约。见到赴藏采访团领队——中宣部的陶处长,他对我说:元旦去你们报社见到天林总编辑,说你在西藏受到了比别人都好的招待……玩笑之余,倒真地觉得有些事情不吐不快。

  到达西藏的第一天,在一群中央媒体记者中,当报上我是《光明日报》记者时,昌都行署副专员王东升欣喜万分:“我们天林部长在你们那儿当总编啊,他可是个好领导……”自此,在昌都我所有的“个性化”采访要求都一路绿灯。

  在拉萨,在那曲,这样的情形一再出现。

  不能忘的是在安多。安多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是那曲地区环境、气候最恶劣的县。一个内地援藏的小伙子听说我是光明日报的,主动跑过来请我一定代他问候苟部长,“你就说我是辽宁来的小刘,他一定知道。”

  我没有问过这些人是怎么见到并认识天林总编辑的。但不争的事实是,在西藏道路最凶险的地方,在西藏海拔最高的地方,在西藏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在基层的县乡,在各行各业,都有人认识一个在自治区委宣传部工作过的汉族干部,而且盛赞他的能力、作风、品格。意外之余,有很多感动。在人的一生中,怎样做事、怎样做人,才能完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在西藏采访的15天里,已经远离西藏的天林总编辑给我上了无言的一课。

  直到今天,我还会常常想起在西藏看到的壮丽山河、苍凉月色。但午夜梦回时,无数次撕破重重睡意,走进我脑海的却是那些在西藏见到的人:那些在高寒缺氧的自然环境中乐天安命的藏胞;那些驻守在唐古拉深处、很想妈妈、一说话就脸红的四川小战士;那些血气方刚,为保护藏羚羊与持枪歹徒对峙时大义凛然,但偷偷对我说当时心里也害怕的森林公安小伙子;那些远离妻儿,每天和单身汉搭伙,隐忍坚持的在藏干部;那些为获取一手资料,每天骑马数小时到河谷,磨肿了屁股的援藏水利工作者……

  2005年,我走在路上。2005年,我看到千面人生。2005年,我采访了许多感动了我也感动了中国的人和事。2005年,我记录了共和国前进道路上的些许点滴。

  2005年,我收获很多。

  (作者为光明日报国内政治部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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