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庆

　　男，1964年9月1日出生，籍贯江苏滨海。中共党员，法学博士，高级记者。

　　1982年毕业于江苏省滨海县中学，1985年5月入党，1986年7月毕业于南京大学法律系，留校团委工作。1990年8月当选全国学联副主席，1991年8月当选全国学联执行主席（驻会）。2002年5月受聘为南京大学第二届校董会校董。

　　1995年7月调入光明日报社，先后担任驻江苏记者站记者、驻苏州记者站副站长、驻江苏（苏南）记者站站长。2004年7月兼任光明日报出版社常务副社长、常务副总编辑。2007年5月起任光明日报出版社社长。

　　记者今语：采写这篇稿件的时间，正是“谈非色变”的2003年4月。当时，记者的采访车到了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校门口便不能再前行了，并且还要接受严格的“非典”防疫检查，学校大楼内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叫人呼吸困难。

　　也许是曾经在高校学生管理岗位上工作过的原因，记者对“胡铃心现象”从一开始就比较敏感。现如今，高校自主招生已经被广泛接受且改革步伐逐年加大，一批富有创造性的人才得以进入高等学府深造。但在当时，如何改变一考定终身的体制，如何真正发展素质教育，仍然还停留在理论研讨和试点阶段。“胡铃心现象”被认为是对高考制度革新的一次很好的推动。

　　这篇通讯并没有按惯例安排在头版头条（当天的头条是《胡锦涛主席与普京总统举行会谈》，题目也由原来的《不拘一格选人才》被值班编辑改成了原来的副标题《从“胡铃心现象”看自主招生制度改革》。看得出，当时编辑部很着急推出这篇报道，也就不在乎是否头条了，编者按中对标题的描述也出现了失误。第二天，头版接着刊发了记者的《不再一考定终身》。第三天，编辑部在头版摘编了读者反映《“胡铃心现象”是报春花》。随后，一组围绕“胡铃心现象”的系列报道全面展开。

　　由于“胡铃心现象”这篇报道的影响、意义和其他综合因素，2004年光明日报编委会唯一推荐本人参评两年一届的“范长江新闻奖”，该篇文章被推荐为代表作，并获当年“江苏报道奖一等奖”和其他相关奖项。

从“胡铃心现象”看自主招生制度改革

　　编者按 《不拘一格选人才》通讯的主人公胡铃心，从小热爱航空科学，高中时已拥有多项发明专利，福建省曾授予他“小发明家”称号。2001年高考时，他的志愿栏填的全都是自己喜爱的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但他的高考总分却比福建省重点分数线低8分，比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录取线低了许多。眼见希望破灭，自主招生先期试点的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将其破格录取到该校的航空宇航学院飞行器设计专业（全国重点学科）。一年多来，胡铃心学习成绩突出。最近，他利用课余时间研制的“微型可控扑翼飞行器”项目通过专家组评审并获得很高评价。

　　“胡铃心现象”表明，切实用好高校自主招生权，将有利于国家选拔优秀创新型人才，有利于推进素质教育，有利于探索教育制度的改革。

　　日前，教育部批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22所高校在今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中，开展自主选拔录取改革试点。此举在全社会引起很大反响，广大读者也极为关注这一改革动向。为什么要进行高校自主选拔录取改革？如何使高校的“自主招生”公平、公正、公开，真正体现不拘一格选人才？一年一度高校招生录取工作在即，本报从今天开始推出“新闻聚焦”：从“胡铃心现象”看自主招生改革，将邀请有关方面负责人及专家就此问题发表意见。

精彩

　　春天的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花木葱茏。大型阶梯教室内，气氛热烈。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迎接第八届“挑战杯”全国大学生课外学术科技竞赛的选拔赛，正在进行。

　　台上，一个文弱清瘦的小伙子正在用略带闽南口音的普通话侃侃而谈：微型可控扑翼机是一种仿生飞行器，它是有别于传统飞行理论的创新作品，有着非常广泛的应用前景：军事侦察、灾难搜救、污染探测、犯罪监控、飞行娱乐等，进一步完善，甚至可用于火星探险等星际旅行……

　　台下，端坐着十多位博导级教授评委。这些享誉海内外的航空航天专家，此刻显然被这位大学生的创新设想、巧妙构思吸引住了，不时互相交换着赞许的眼神。严谨的学者们在由衷欣喜的同时，自然也还有严格的考问：从动力到电机、到控制、到电池、到改进思路……小伙子一点也不紧张，一边通过多媒体介绍他的选题依据、设计原理，一边演示他的飞行器模型，同时对老师们的问题对答如流。

　　这位正在陈述、答辩的小伙子，就是南航航空宇航学院本科二年级学生胡铃心。

　　“精彩！想不到如此前沿的科研成果，竟然出自一位二年级大学生之手。”答辩结束后，一位评委由衷赞叹。另一位评委也表示了自己的评价：“很显然，胡铃心同学在该领域进行了全面深入的研究。”而本次选拔赛评委会主席、南航副校长梁德旺教授更是赞誉有加：“胡铃心同学的答辩一点不亚于教授的水平。”

幸运

　　然而，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位备受专家们赞赏的优秀少年，前年高考时却因为没能达到规定的录取分数线，差一点迈不进大学的校门。

　　胡铃心毕业于福州第八中学。他的少年时代，经常有着许多的奇思妙想。他的创新意识和创造能力，在中学阶段就得到了尽情的发挥。几年中，他先后发明创造的作品多达20余件，其中4件获得省市一、二、三等奖，他设计的“高效率扳手”、“易拆卸订书钉”、“定量倒药瓶”还先后获得国家专利。在“全国中学生发明创造之星”评选活动中，他有3项作品入围，是参赛选手中入选作品最多的。

　　高中二年级时，胡铃心的《卓越非凡的超级客机——21世纪空天飞机展望》设计方案，吸引了我国航空航天界专家们的关注。在这份洋洋万言的方案中，年仅17岁的胡铃心精心构想的“天鹰号空天飞机”，不仅外形独特，其各项性能指标也都十分前卫：“空气动力布局”、“推进姿态控制系统”、“机体材料”、“飞行安全保障系统”、“光子光箭发动机”、“智能橡皮材料”、“中微子通讯”、“电磁跑道”……

　　“知识丰富、基础扎实，想象新奇大胆，对专业术语运用得当……”专攻飞机设计的教授们看后高兴地评价、赞叹：“就是现在的大学本科三、四年级学生和研究生也未必能掌握这么多知识。”他被授予福建省“小发明家”称号，还被评选为福建省“三好学生”。

　　2001年的夏天，和全国近百万同伴们一起，胡铃心踌躇满志地踏进了高考考场。这个热爱飞机的男孩填下了他梦寐以求的理想：第一志愿：南航！第二志愿：南航！！第三志愿：南航！！！

　　结果出人意料。胡铃心的高考总成绩竟然比福建省的重点线还差8分！而令他神往的著名学府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在福建的录取分数线比当地的重点线还要高出许多。本来似乎一步之隔的南航，一下子变得无限遥远。

　　招生政策规定是无情的。达不到最低分数线，连投档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进入分数线更高的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了。

　　怎么办？胡铃心牵动着福州、南京乃至于北京众多人的心。面对如此才华出众的学生，方方面面并没有无动于衷。

　　经过各方努力，幸运的胡铃心，按国家自主招生改革试点的有关政策，终于迈进自己心中神圣的殿堂——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珍惜

　　“是招生制度改革成就了我。”进入南航后的胡铃心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以倒数第一成绩入学的他很快适应了大学生活，并一头扎进了基础课学习，“要扎扎实实打好基础”是他和老师们的共同约定。第一学期末，高等数学93分，大学英语90分，航空航天概论95分……在全班名列第二。

　　“事实证明，这样素质的学生学习能力更强。”当年拍板破格录取胡铃心的副校长伍贻兆教授告诉记者。为了让这位“小发明家”早日成才，南航在注重胡铃心基础学科学习的同时，为他开出了多项特殊政策：提供“小发明启动基金”；给予新生特别奖学金；以他为主成立课外兴趣小组，并可申请校“长空”科技基金的资助；向他开放原本供教授们使用的实验室，并提供所需要的图书资料、实验器材等。

　　我国著名航空航天专家、原南航航空宇航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昂海松教授，破例在指导15名博士生、10余名硕士生之外，担任了这位本科一年级学生的指导教师，提前吸收他参与有关科研活动。

　　胡铃心不负众望。目前他已经研制出5架微型扑翼机，其中一架可以在13米的高度飞行近300米。最小的一架展翼仅24厘米，重量只有30克。而胡铃心自行研制的超微型无芯舵机重量还不到1克，创下了国内舵机最小、机身最轻的飞行器记录！而胡铃心对飞行器理论的一些创新性思维，也已经对该专业的传统学说提出了挑战。

　　同时兼任全国高等学校航空航天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的昂海松教授，对当前正在逐步扩大试点高校的自主招生改革举措，给予了高度评价：“‘胡铃心现象’，提出了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分数面前人人平等，理论上严格、公平、公正，实际上并不利于衡量、评价一个学生的全面素质，更不利于发现、选拔有专长的特殊人才。国家通过自主招生等形式，不断加大招生改革的力度，让更多的胡铃心有机会进入大学校门，让真正优秀、有才华的学生脱颖而出，这既是学生之福，更是国家之幸。”

　　（原载光明日报2003年5月28日一版）

　　附件：

“胡铃心现象”是报春花

——热心读者发表意见提出建议

　　本报5月28日时事政治版刊登的新闻聚焦《从“胡铃心现象”看自主招生制度改革》，引起广泛反响。许多热心读者、网友通过热线电话、电子信箱、光明网留言栏发表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一位“常年读者”在光明网留言：高考在即，《胡铃心现象》一文登得很及时。自主招生制度改革问题值得知识界和全社会的讨论。网友春生说：“胡铃心现象”是报春花，它预示着高考制度的再次改革。1977年高考恢复时尚有破格选拔等举措，今天更没有理由抱残守缺！

　　读者刘炎提出两个问题供网友们讨论：1.“胡铃心现象”会不会带来对现行高考制度的一次革新？2.我们的素质教育是否应该从高考指挥棒的动向上开始实施？网友郭科仁对此的看法是：1.“胡铃心现象”一定会带来对现行高考制度的一次革新，意义深远。2.我们的素质教育应该从高考指挥棒的动向上开始实施。大家都承认高考是指挥棒，现行高考制度改革要与素质教育结合得更紧！

　　读者王允庆认为“胡铃心现象”对招生考试制度带来一种制度上的冲击，应该引起我们对招生制度的反思。人的发展应该是多样、多面、多维的，“胡铃心现象”唤起我们对人的发展的深层次思考。人的发展不应用分数来衡量，用分数来评估一个人会埋没很多富有创造性的人才，而“考分”使一些孩子们人生里最富有创造性的年华得到了压制，没有很好地释放他们的能量。我渴望更多的大学有自主招生权，并能够探索出更多招收、选拔人才的形式，赋予那些有创造活力的人才更多发展的空间。

　　济南市委党校王克群认为，高校自主招生把高考一根指挥棒变成了两根指挥棒，对于改变一考定终身的体制，真正发展素质教育，是一个很好的推动。他认为自主招生要有严格的监督与纪律，严格按照既定的条件和程序进行；对弄虚作假、徇私舞弊的学校、考生以及工作人员要有相应的处罚措施。

　　（原载光明日报2003年5月28日一版作者宋言荣）

　　记者今语：这篇稿件直白地记叙了记者差旅途中的一段经历，刊载于光明日报内参《情况反映》2002年10月30日第208期。

　　当现场发现新闻后，记者立即拿出采访本先隐身暗访，后直面采访，记录下整个事件发生的详细时间和细节。由于采访翔实细致充分，写起稿来也如行云流水，甚至有点儿象流水账。当天下午，稿件便发回了编辑部。

　　起初记者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后来采访现场一位国航负责人，请他谈谈如何看待一个航班三个起飞时间和当晚的延误问题时，先是被要求查验记者证（很不幸，没带在身边），而后又被告诫：没有记者证是不可以采访的！从那以后，记者每次出差总不忘记随身携带记者证。

　　前不久，记者和国航一位高管共餐，席间说起几年前的这段经历。对方很郑重地告诉我，当年的这篇报道很是震动了民航系统，有关部门成立专门机构进行了调查，他本人就是调查组成员。调查组起初想找记者核实情况，后来连当事人都一致认为记者的报道完全属实，毋须核实。结果，国航给予几名当事者较为严重的处分，其中一位直至退休都没再上岗。听到这个结果，我的那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舆论监督的力量再次令我感到新闻工作者手中的笔沉甸甸的。

国航机票同一航班三个起飞时间

造成旅客拒绝登机

　　10月26日傍晚，记者持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北京—南京，CA1503，19∶25”航班机票赶到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没想到，原本一个半小时的旅程竟然滞迟到次日凌晨。更没想到，一场本来可以简单化解的承运人与旅客的纠纷，却因国航缺乏真诚服务意识的解决方式，演变为百余名旅客集体拒绝登机、国航高层陆续到场、事态愈演愈烈的不良后果。

　　几番“较量”之后，以国航方面签署书面善后承诺、公开道歉承认错误、赔偿经济损失而收场。可每个当事人的心里却都沉甸甸的。

　　CA1503：同一航班三个起飞时间，众旅客讨说法

　　记者从北京安贞大厦购得的机票时间是19∶25，可是到了登机时间，记者被告知：该航班延迟到20∶00起飞。

　　20时04分，44号登机口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记者赶去一问，才惊讶地得知：这趟“北京—南京，CA1503航班”竟然分别以“17∶35”、“18∶25”、“19∶25”三个起飞时间先后售出近180张票，刚才大声争吵的，就是那些已经在机场苦苦等候了5个多小时却打听不到确切起飞时间的旅客。

　　“同一个航班被分别以三个起飞时间出售”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候机厅。

　　“如果前一个航班按时飞走了，后两个航班的旅客怎么办？”

　　“如果最后一个航班准时起飞，为什么不按统一时间售票？”

　　“是不是前两个航班的乘客太少，怕赔本，把三个航班凑到一块儿走？”

　　“已经超过最后一个航班一个多小时了，飞机在哪里？”

　　面对旅客七嘴八舌的责问，自称值班负责人的时增新（国航胸牌B12096）不紧不慢地与众旅客周旋：“飞机故障”、“飞机还没来”、“还是这几句话，您愿意听就听，不愿听就算。”对于旅客要求赔偿，该负责人告诫：“所有这些要走法律程序。”

　　一位名叫程又明的先生，订了明日回北京的往返机票，为的是当晚在南京有个重要的商务会谈，并且已用信用卡在南京金陵饭店定了1608房间。眼看时间已晚，南京之行意义不再。程先生提出退票的要求。值班的“B12096”很爽快地在机票上签了同意退票的意见，但告知程先生：先到入口处退回50元机场建设费，再到原来订购机票的地点退回票款。当有旅客问“保险费怎么办？往返机场的打的费怎么办？”“B12096”先生很肯定地告诉大家“就这么多了”。程先生愤懑不已地离去：“业务损失谁承担？！”

　　来自美国德州大学达拉斯分校的雪瑞·强生女士无奈地说：“中国的旅客太好说话了。所以他们（国航）也就不肯改进。”她为了从美国达拉斯经北京转机去南京，已经在机场等了8个多小时。

　　21时10分，飞往呼和浩特的CA1102航班也走了。空荡荡的候机大厅里只剩下一百六七十位从下午15时多陆续赶来机场的CA1503航班旅客。

　　又累、又饿、又急、又气，旅客中开始出现骚动。加上值班负责人“B12096”依然不紧不慢、含含糊糊地敷衍。旅客们自发开始登记“姓名、单位、机票时间、联系电话和造成的损失及要求”。两位女士和一名小伙子被推为大家的代言人——要求国航解释清楚延误的真正原因，为什么出现一个航班三个起飞时间，公开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记者从显得凌乱的登记纸上看到：此行航班上，有赶往南京参加大型设备故障急修的某工业锅炉公司的技术人员，有赶回去为生病的爱人做手术签字的某银行职员，有当晚原定在南京宴请外宾的政府官员，更有很多旅客的接站车辆已在南京机场与市区往返多次。

　　一位姓金的小姑娘的悲痛哭泣引起人们的注意。原来她接到电话，亲爱的外公没能等她回去见上一面刚刚离开人世。

　　旅客们激愤了！纷纷要求国航高层领导到场与大家见面。

　　众旅客拒绝登机，国航领导依次到场，事态愈演愈烈，最终还是旅客顾全大局

　　22时整，44号登机口开始回收一式二联、项目清晰的电脑打印登机牌，换成仅仅盖有1503戳和手写座位号的登机牌（不明白为什么要回收，后在警觉的旅客强烈要求下，退回其中一联。）

　　22时17分，广播通知开始登机，但只有十来位外国旅客和几位国内旅客登上了交通车。绝大多数旅客认为，国航的所作所为是在愚弄广大旅客，已经严重地伤害了广大消费者的权益，是地地道道的欺诈行为。大家强烈要求国航高层领导出面给予合理的解释，否则拒绝登机。

　　22时20分，一位肩上有四道杠、胸牌为“国航B10101”的负责人走了进来（据称是客运部的邱经理）。该负责人不搭理旅客的提问，径自走到柜台后面抄起话筒宣布：飞机延误是因为机械故障，现在飞机已经准备好，请大家上飞机。

　　面对旅客们关于一个航班三个起飞时间等一系列提问，这位“B10101”只管反复机械地重复上述的通知。

　　由于他的毫无歉意的态度，使得本来已经开始收拾行李的部分旅客也放下行李，加入了抵制的行列。

　　当记者单独请他谈谈如何看待一个航班三个起飞时间和今晚的延误问题时，这位“B10101”先是要查验记者证，而后又告诫记者：没有记者证是不可以采访的（记者证在托运的行李箱中，该行李箱并没有超出手提行李的规定尺寸与重量，仍被强迫托运）。

　　过了一会儿，又一位肩上四道杠、胸牌为“国航B12353”的负责人（后来得知是当日值班的冯指挥长）来到现场。他走到人群面前说，对大家的心情表示理解，对今晚的情况表示道歉。但他强调该走的还是要走，有问题要按照“三个代表”的精神去解决。他还表示有问题可以通过新闻媒体和司法部门来解决。

　　当旅客们要求他就今晚的航班延误和一个航班三个起飞时间等问题给予解释时，他却反复地强调“我的飞机已经准备好”，“最重要的还是成行”。当他含混不清地解释航班延误时，旅客们齐声怒吼：“你在胡扯”、“你的飞机重要，那我的钱哪？我的损失哪！”

　　当旅客代表宋女士告诉国航的领导们，那位姓金的小姑娘因为航班延误而永远见不到亲爱的外公时，面对悲恸的小姑娘，该“B12353”竟面露不以为然的笑。

　　群情激愤。几位国航领导退到一旁商议。

　　22时45分，一位身着便装的国航负责人赶到了现场。他自我介绍是国航运行部的张主任。他向旅客解释，这趟航班今天早上9时从莫斯科飞回来，然后又执行了北京—东京—北京的任务，到达这里已经是下午6时。因为发现起落架漏油，所以航班才推迟了。

　　他确认“CA1503航班”的标准时间是“17∶35”。

　　“为什么昨天就有‘18∶25’的机票出售？难道昨天就发现飞机漏油了吗？”

　　“飞机有故障为什么还飞国际航班？釜山坠机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面对又一位说不清、道不明的国航领导，旅客们更加义愤，“他们就是想糊弄我们，把我们骗上飞机完事儿。”

　　“说不清楚坚决不登机！”旅客们空前团结。

　　22时52分，身材高大、肩上四道杠、胸牌为“国航B10002”的国航地面服务部书记王燕塘来到现场。在向先行到场的人员问明情况后，王燕塘代表部门向全体旅客鞠躬道歉。他表示，今晚的航班延误和一个航班三个起飞时间肯定是航空公司的错。已经耽误大家太久的时间，将给予大家一定的赔偿（先是人民币200元，后来增加到500元），飞机已经在等待，希望能够早点成行。

　　这时，已有不少旅客通过电话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媒体。据说，已有媒体记者赶到机场但被挡在了外面。另外，还有旅客电话咨询了律师，认为既然是国航的错误，按照《消费者权益保障法》应当是双倍赔偿。

　　旅客内部意见分歧。有旅客认为，“B10002”领导的道歉、赔偿和表态是可以接受的，像国航这样的“龙头老大”向少数旅客低头已经不容易了。但更多的旅客认为，为了今晚的不幸不再演，一定要让媒体的记者来到现场进行报道，一定要按《消法》规定的比例赔偿，一定要让国航有所“触痛”。

　　23时20分，一位自称是“国航办公室助理”的人带着助手赶到现场（后从其签名得知是国航助理马奎亮）。国航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最高层的领导来了”。

　　23时30分，国航方面宣布：愿意走的马上上飞机走。不愿意上飞机的，国航负责吃、住全包。遭到在场全体旅客的抵制。

　　23时39分，自称“办公室助理”的马奎亮对候机厅的旅客说“已经上了飞机的旅客都已发了500元，不信你们有手机的可以打电话上去问问。”

　　全场再度哗然。“收买”、“欺诈”、“毫无诚意”、“愚弄乘客”、“拒绝登机”、“国航没有希望了”、“必须在媒体公开道歉”。

　　眼看一场本可以化解的争端又有激化的苗头。该助理赶紧改口说，飞机上的乘客还没有发钱，遭到众人笑骂。

　　一位老同志走上前去诚恳地说：“同志，十六大马上就要召开了，你们是窗口行业，该改变一下工作作风了！”

　　面对僵持局面，国航的官员们一筹莫展。

　　宋女士与几位旅客代表商议后一致认为。广大消费者的愿望是希望国有航空企业提高服务质量，提高竞争能力，真诚对待顾客。国航的欺客行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解决的。国家的航空秩序和国航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只要国航方面答应几点基本要求，就结束争执，尽快成行。

　　27日0时5分，有着“国航助理马奎亮”和国航“地面服务部书记王燕塘”亲笔签名的《关于2002年10月26日CA1503航班的处理意见》，为这场不该发生的争端草草画上了句号。

　　该《意见》说：由于国航的原因造成了该航班的延误，并且在机票上出现了三个起飞时间（即17∶35，18∶25，19∶25），并且没有准确解释，对客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对此，经过协商，国航做出以下处理意见：一、国航领导公开向客人道歉，承认错误。二、向每位客人赔偿500元人民币。三、当日冯指挥长向金小姐因无理而道歉。四、旅客到达南京后由国航负责免费送达市中心。五、对无法解决住宿乘客给予免费安排。2002.10.27。

　　27日0时45分，波音767从北京首都机场起飞。27日2时15分，飞机平稳降落在南京禄口机场。

　　消费者的心声：真诚对待顾客，提高服务质量，提高参与国际竞争实力，希望国家航空业健康发展

　　在这场历时数小时的争端中，记者听到最多的是对国航提高服务质量的批评与建议：

　　——“不能真诚地对待顾客，就不可能换来顾客的理解与支持。”

　　——“典型的店大欺客行为。敷衍、推诿甚至撒谎。以为只要把旅客哄上飞机就完事了。别以为消费者好说话就不尊重他们。‘顾客是上帝’这句话是教训换来的。”

　　——“国航是我们的国家航空公司，是航空业的龙头老大，代表着国家形象，又是窗口行业，再不转变思想作风与工作作风，是没有办法参与国际竞争的。”

　　——“关键还在于国航领导和职工的服务意识，如果是一家民营企业遇到这样的事早就妥善处理了。”

　　——“典型的官僚作风，出场的领导一个比一个官阶高，事态却愈演愈烈。国航今晚丢尽了国家航空公司的形象。该反省一下了。”

　　——“该有一套完善的危机公关措施和系统的信息传达管理体系。不能一级处理不了就往上推，谁说了都算，谁说了都不算。”

　　——“今晚的事情之所以能收场，还是因为广大消费者体谅、关心、支持我们的国家航空公司。但是，国航的领导能从中吸取教训吗？”

　　（原载光明日报《情况反映》2002年10月30日第20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