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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厚粲:厚德粲然自在“心”

2008-11-26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向小园 我有话说

历时五天的会议,俨然一场雅俗共赏的学术盛宴――会场之内群贤毕至,来自78个国家的6500余位专家学者带来了3140次口语报告、2354场展贴交流、227个专题研讨;会场之外慕者景从,12场公众科普报告会把“情绪的认知管理”、“职业枯竭与身心健康”等实用知识播撒到上千听众心中……

目睹此景,最为喜悦的

当属张厚粲。为了这届大会,她事无巨细地亲自操办,耗心血无数。因为,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一件大事,是她在国际心理科学联合会副主席任期内回报祖国的一份厚礼。“在五个国家的举办权竞争中,我们赢了;在会上,我们有7位中国学者作了大会报告,2000多名中国代表提交了论文,一样赢得漂亮!”她神采飞扬地笑。

早在1995年,张厚粲就曾和著名学者荆其诚一起,把“亚太地区心理学会议”请入广州,用高水准征服了与会200多位学者的心,这是成功申办第28届国际心理学大会的一个精彩前奏。

“在那个刚由隔绝走向开放的年代,谁来代表中国心理学的世界形象?张先生等老一辈学人堪当其任。是他们,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心理学的发展告诉了世界。”后学们由衷地说。

1981年,张厚粲初次访学美国。她且行且收获,回国之后,“认知心理学”课程很快亮相北京师范大学,一个全新的心理学流派自此进入中国。

此后,项目反应理论、概化理论、经典测验理论……她的名字后面,拉开了一张长长的引进清单。

1984年,张厚粲随荆其诚一起赴墨西哥,参加国际心联年会。自此,她在这个国际心理学的权威组织中一待就是二十余年,声望日隆。1996年,她当选国际心联执委,四年后又成功当选副主席。

“从荆其诚先生,到我,再到刚当选副主席的张侃,咱中国学者已经当了三届国际心联副主席;从1984年到现在,我们进了执委会就没出来过!”谈及这个令国外同行“眼红”的成绩,张厚粲笑得很是满足。个体的被认可、被尊重背后,是一个国家整体实力与学术地位的显著提升,这一点,她了然于心。

“他们都说我‘软硬不吃’……学生能走多远,我就给他多大空间”

在北师大,张厚粲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全校最难对付的导师”。

“难对付”的主因,在于先生爱骂人。为大家所公认的是,谁没挨过张先生骂,就不算是正宗的张门弟子。

清华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彭凯平至今牢记着两次挨骂的经历,并称其为“当头棒喝”:“20年前,我刚当上北大心理系主任助理,路遇张老师,她劈头来了一句:彭凯平,你不要‘少年得志’,千万记住,第一重要的就是做好学问!1989年,我出版了一本书,张老师当众评价:这是一部好教材,但绝不是一个好研究。做学问要讲原创性,不要人云亦云。多少年后,我才真正意识到张老师的良苦用心。”

因为浮皮潦草被骂,因为不够努力被骂,因为投机取巧被骂……但,从不会因为不优秀被骂。回想当初,棋后谢军正是抱着“挑战”之心考入张厚粲门下:“老师们都‘吓唬’我,如果你能从张先生手下顺利过关,也不枉读这几年书。”但,读博士的五年,学业并不突出的她却是被先生骂得少的。“同学们问我窍门,我也找不到答案。唯一可解释的,是我一直很努力。做先生的弟子,你可以笨一点,可以不优秀,但是不可以不努力。”

她骂人不分场合,很多人不敢请其参与项目评审,因为她“太较真,可能会尴尬”;亦不论对象,很多已是博士生导师的弟子,她照样当众一针见血。但,被骂过的学生却由衷地依恋她,爱戴她。

因为,“她一点儿坏心也没有。”几经“被骂”,学生们终于明白:“骂”是先生独特的爱。她就是用这直来直往的方式,用她率真的急性子,让门下养成了严谨求实、追求完美的学术风格。“她不流于世故人情,绝无半点惧强凌弱、虚与委蛇。这种对知识分子学术立场的坚守,令人敬佩。”北京语言大学汉语水平考试中心副主任谢小庆说。

让学生们备感暖心的是,张老师见不得他们受一点儿委屈,“她总是第一个为我们打抱不平的。只要是她认为应该帮的,都会条件反射一般去做。”

江西师范大学心理学院院长胡竹菁仍记得,投考博士时,他给从未谋面的先生挂了一通电话,先生见他是个好苗子,又得知他身体不好,就立即寄钱让他养病。北师大心理学院院长许燕当年博士毕业后留校做机关工作,张老师得知立即找上门来:“回来做学问吧!这才适合你。”她把许燕“拉”回心理学系,又为她设计了治学方向――人格心理学。“我感受到了做事业的幸福。她会主动给年轻人指路,帮我们战胜人生中的迷茫和无措。”

这样的感谢,学生们多是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因为他们知道,跟先生说客套话纯属浪费时间。正如张厚粲自己所言:“我这人只讲道理,别的什么都不讲,他们都说我‘软硬不吃’。但学生要上进是最好的,他能走多远,我就给他多大空间。”

张厚粲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走路快似一阵风,常会小跑起来,以致学生们感慨“年龄被错置了”;午饭是常年省略的,只在办公室吃两片面包了事;学生登门求教常被约在夜里十二点后,问其作息时间,答曰“两三点睡,六七点起”,存疑的学生多次在实验室跟她拼熬夜,最后全部被拼倒……但,她却并非呆板无趣,仪态风姿倾倒众生。

“张先生的‘三步四步’跳得比年轻人还好,喝白酒更如饮白水一般。在饭局上,她常拎着白酒一桌桌地敬过去,斟满全干,大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挑战意味。”学生陈海平忍俊不禁。

女生们最骄傲的,是先生的美丽优雅――她于穿衣有出众的品位,与华丽招摇无缘,但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每上讲台或出席会议,总以得体的淡妆示人,还时时提点女学生们关于形象的注意事项……以致于上世纪90年代,疑惑不解的记者曾提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张门女弟子,丝毫也不像大家印象中的女博士?”

“张先生要的,是一个人从内到外整体的优秀。她用自己的生动和优雅让我们明白:一个懂得尊重自己、尊重别人的知识女性应该具备怎样的修养。”越是经年,学生们越是庆幸与先生的相遇。

2008年11月26日
第36期 总第149期
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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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斯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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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厚粲最感谢的,也正是这些被她骂过爱过的学生们。“他们都很争气。一个教师能得到的幸福,我都得到了,只有多做些事情,和他们一道,把心理学再往前推推……”

其言也诚,其人也真。张厚粲是无愧于过往的。问学育人数十载,岁月淬炼出她独有的厚重与粲然,而这一切本就自在其“心”――那是她毕生流连、殷勤探问的一方乐园。

本文照片由向小园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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